《风雪又逢春》 圣旨赐婚无可转圜 山间小道上,两队骑兵正护送着一驾马车往北行去,军旗飘扬,兵强马壮。 北地无人不知驻守辽东的定远铁骑威名赫赫,踏破北蛮收复河山,辽东总兵简直称得上是拥兵自重权势熏天,但此次这队定远铁骑奉旨进京,并非是为了拱卫京畿,而是为一桩婚事而来。 一道圣旨,让驻防辽东的定远铁骑从驻地到神京畅行无阻,一路上的地方主官无不恭迎道贺。 美人掀开马车帘子,望向那外头的北地风光,此时正值初秋,神京尚且金桂飘香,可这里的树木就已经掉得不剩几片叶子了,一派萧瑟肃杀。 孟矜顾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接到这圣旨赐婚,被定远铁骑护送着从神京出发以来,她都数不清自己究竟叹了多少口气了。 她的父亲原是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虽只有五品,但为人正直颇受敬重,又担任兵部要职,在父亲病亡前,她一直都在神京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原以为日子便会一直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可父亲一朝亡故,家道倾颓,虽然兄长刚刚登科及第,不至于一家人无了生计指望,可也是大不如前。孟矜顾尚为在室女,守孝已是三年,虽然孟家清贫,但孟矜顾在京中素有美名,才色双绝,母亲说,婚事要好好打算才是。 打算?孝期一过,母亲还没开始打算,圣上赐婚的旨意便来了。 孟矜顾从来没有想过,以她现如今的家境,辽东总兵李无意竟然还会选择让她和自己最器重的长子结亲。 十三年前,李无意刚从一介草莽小兵发迹,凭借军功得以入京述职时,曾在她家借住过一阵子。孟父为人豪爽,又欣赏李无意的才能,两人一见如故,热情邀请尚且窘迫的李无意来家中小住,省去那京中昂贵的旅店钱。 孟父或许没有想到,李无意后来能如此位高权重,驻防辽东十余年,一手组建起了定远铁骑,几乎快要荡平了滋扰辽东的北蛮众部,连年高升,如今已经是朝廷一品大员。 后来李无意曾多次想要拉这位故交好友一把,助他青云直上,可孟父回回都严词拒绝,只道自己不求功名,但求家国永安。 三年前父亲的丧仪上,李无意的夫人曾入京代夫悼念,那时她一眼就瞧上了年方及笄的孟家小姐,私下里说,等孝期过了便来求娶,定要护恩人的独女一生顺遂无虞。 孟母听了也就罢了,李家如今是何等的权势熏天,他们家哪儿能跟李家攀上亲家呢?只当是安慰她罢了。 可真当圣上赐婚时,孟矜顾的错愕之外,更多的却是愤怒。 要她嫁与辽东总兵的长子李承命? 京中权贵子弟多如过江之鲫,但其中最招人恨的非辽东总兵的长子李承命莫属。 神都人称“李公子”,身长八尺有余,鼻孔朝天嚣张跋扈,奈何他老子硬是在十五年间从一介草莽小兵杀成了朝廷一品大员,是正治一朝最强势的封疆大吏,连带着这小子也能承父功绩,荫职都指挥同知这样的从二品高位,实在是骇人听闻,谁也不敢跟李承命李公子过不去。 这小子自幼随父在辽东拼杀,二十岁高中武状元,进宫面圣时更是和少年天子一见如故,当今圣上五岁登基,在这帮科举上来的酸腐文官里泡久了,偏就喜欢李承命那股子嚣张跋扈劲儿,一场大酒喝下来,二十来岁的皇帝搂着李承命的肩膀大着舌头说李承命就是我兄弟。 孟矜顾的阿兄为人刚正肖似父亲,最厌烦的便是李承命这种谗言媚上的纨绔子弟,连带着孟矜顾也对这位李公子全无好感,若要真嫁与他做妻,她还有好日子过吗?李家说要用富贵养她,那究竟是富贵还是折磨还两说呢! 她当时气得摔了最喜欢的一只茶盏,在家中破口大骂,说那李家不过是不想跟世家大族结亲以免来日招惹是非,又想博个好名声,这才请旨赐婚要她这个家道中落的恩人之女,李家如今的恶名多了去了,为的就是这知恩图报的名节挽回一下声誉罢了。 马车内,脚边的雪白狮子猫呜喵一声,跳上了孟矜顾的膝头来,团在她怀中呼呼睡下。 孟矜顾放下了帘子,收回手来摸着怀中那一团热乎乎的长毛小猫。 此次出嫁,除开母亲为她攒下多年的嫁妆以外,还有宫中的丰厚添妆,但除此以外,孟矜顾并未再带府中婢女,府中原已裁撤了许多佣人节俭开支,李家在辽东只手遮天家大业大,孟矜顾也只独独带上了这一只心爱的猫儿聊以慰藉。 狮子猫名唤雪团,是父亲生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父亲说既聘了狸奴便要好生对这小家伙,这一路上孟矜顾每每想起便忍不住垂泪。 “对不起雪团,是我太自私了,非要带你去辽东。” 她垂着泪抚摸着怀中的雪团,眼泪垂落在它的皮毛上聚成了一汪汪小小的湖泊,雪团只是一味地用脑袋顶着她的掌心,撒娇着安慰她。 马车外,一声激亮的口哨声划破了马蹄阵阵,随后整队护送骑兵都勒马停了下来。 “休息一会儿,一刻钟后出发。” 是清亮如水的少年人嗓音,孟矜顾知道,大抵是那位在宣州城时领着一队人马加入护送的小将军。 马车车架被少年人叩响,他清了清嗓子。 “孟小姐,下来吃点东西吧。” 孟矜顾摇了摇头,对这位姓李的小将军有些抵触情绪。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面吃就好,大人自便吧。” 她听见马车外,那位小将军轻轻啧了一声,接着帘帐被掀开了小半,男性略显粗糙的手伸了进来,递给了她一个食盒。 “随你便。” 孟矜顾一惊,接过食盒来,轻声道谢。 那位小将军走得倒是格外爽快,孟矜顾打开食盒来,这一路上她确实鲜少在路途中吃到如此精致的吃食,也只有在途经城镇的时候才吃得上一口热的,跟京城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那位小将军在加入队列之中时完全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众骑兵只称呼他为李将军,言语间颇为恭敬的意思。将军这个称呼可大可小,孟矜顾不大清楚他的具体职位,但看起来他大概也是李家人,那种轻慢劲儿跟传闻中的李承命简直是如出一辙。 孟矜顾默默地想着,说不准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将军和李承命还是什么堂兄弟呢,横竖李承命这种骄矜跋扈惯了的纨绔子弟是绝不可能亲自来半道上迎接她的。 血腥意气不醉不休 “今晚就是这路上的最后一晚了,凑合凑合吧。” 马车停在城中的一家旅店前,李将军亲自扶着抱着猫的孟矜顾走了下来,他说话的口气闲适随意,听不出来一丁点对于这位奉旨成婚的未来少夫人的尊重。 “要不是带着这么些东西,你又坐的马车,按定远铁骑的奔袭速度早就到了。” 似乎他还有点嫌弃的意思,孟矜顾戴着帷帽,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有些狐疑。 定远铁骑奉旨进京,此前她一路而来都有地方主官的热情接待,谁也不敢不给定远铁骑和圣上旨意有所怠慢,定远铁骑按军规在城外驻扎过夜,但总会安排两人护送孟矜顾在城中地方主官安排的别院住下。 今天却不同,这位小将军似乎直接谢绝了地方主官的安排,反而安排孟矜顾住在旅店之中。 而且也不再是两人护送,只他一个人跟着孟矜顾进了城。 李家人似乎都是一副纨绔作态,他一身轻甲把碎银抛在旅店的柜台上,直接要了两间最好的房间。 店家相当有眼力见,一下就认出了他这身定远铁骑的打扮,忙不迭地把他们二人送到了楼上,伙计们也上上下下地为他们准备着。 “那么李将军,我先休息了。” 孟矜顾走到店家准备好的客房面前推开房门放下了雪团,急不可耐地想要脱身,一点都不想和他再多相处。 “慢着,孟小姐。” 手腕一下被那位小将军捉住,孟矜顾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定远铁骑的人会如此轻浮孟浪。 在这位小将军到来之前,护送她的定远铁骑上上下下都对她恭敬有加,毕竟李承命是这支北地强兵毫无疑问的继承人,她是李承命即将过门的夫人,又是李家求来的圣旨赐婚,他们唯恐这一路舟车劳顿让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不爽利。 “这儿可不是神京,我们辽东没那么多规矩讲究,戴着帷帽你不累得慌吗?” 说着他就要掀开帷帽,似乎是在好奇她的样貌,孟矜顾一时惊惶失措,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李将军,请你放尊重一点!”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女子袖口的香风缭绕,被美人抽了一巴掌的男人有些惊异,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庞,张了张嘴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孟小姐手劲儿还挺大。” 还是那么轻浮孟浪的口气,气得孟矜顾扯开被他扣住的手腕,转身就往里走去,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她摘下帷帽,胸口起伏不停,显然是被那位小将军气得不轻。 雪团已经在房间里四处巡视了一圈,见主人进来又兴高采烈地在她裙摆边轻轻蹭了起来。 孟矜顾气得又掉眼泪,这李家人随便来一个都可以对她如此放肆,以后真到了府上还有她好日子过吗,谁说得清这是报恩还是报怨? 带着怨怼之意,孟矜顾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整备出发,隔着帷帽她也横了那位小将军一眼,只是对方浑然不觉。 上了马车启程出发,孟矜顾困得昏昏沉沉的,一路上都在补觉。 被吵醒时,马车外的声音和此前一路上似乎完全不一样,马蹄声和兵器冷冷擦刮声都乱得要命。 “有伏击!全队列阵迎击!” 孟矜顾吓得瞬间清醒,她知道辽东定远铁骑一直和北蛮各部交战,可她不知道她此去路途上还会遇到袭击。 她正准备掀开车帘看看情况,却见一人自队尾猛地打马上前,抄着一柄长枪高声怒骂。 “北蛮哪个部的这么不长眼?我带人他们都敢劫,脑袋不想要了是吧!” 凌厉的弓箭声破空而来,孟矜顾吓得赶紧放下帘子,抱紧了慌张的雪团死死护住。 “留一活口,其余全歼!” 李将军暴喝的声音响彻全队,定远铁骑一呼百应,除一小队人护在马车周围,其余悉数列阵前袭。 孟矜顾完全不敢再看外头的情况,只听得兵器相交和高声辱骂,她瑟缩在马车一角,外头的骑兵还安慰她,“孟小姐别怕,我们杀北蛮人可是熟手,你就放心吧!” 在神京长大的孟矜顾哪儿见过这种血腥场景,她听到外头有人落马惨叫的声音吓得直发抖,唯恐是定远铁骑的人落下马来,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捂住脸不敢出声。 伏击的北蛮人似乎并不是大部队,战斗很快停止。 “回去告诉你们的人,明天定远铁骑办婚事,有种就来喝喜酒,老子定陪着你们不醉不休!滚吧!” 孟矜顾还没从惊惧里缓过神来,车帘被猛地掀开来,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庞出现在马车窗边,他提着一柄沾血的长枪,那张俊脸上满是溅上的蛮族血液,额前发丝微乱,眼神阴冷面露寒光。 “没事儿吧,孟小姐?” 自从他加入队列中来,这还是孟矜顾第一次看清这位李将军的容貌。她抱着雪团捂紧了嘴,却分明吓得叫都叫不出声来。 “我们辽东就是这样,你尽快适应吧。” 他看到神京的文雅小姐抖个不停的样子似乎颇为得意,轻笑着撂下这句话,放下帘子打马而去。 “收拾收拾,人头割下带上,回去领赏!” “是!” 定远铁骑们相应的声音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似乎只有孟矜顾一个人觉得恐怖至极。 辽东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孟矜顾眼前一阵发黑,恨不得立刻抗旨拒婚。 接下来的半日路程,孟矜顾闻着那股子血腥气恶心得要命,一口都吃不下。 抵达辽东重镇锦州城,定远铁骑径直入城,和在其他地方百姓畏惧不同,锦州城的百姓对定远铁骑颇为爱戴,一进城就听到“定远铁骑又打胜仗啦”的奔走相告声。 马车停在了一处大宅面前,一位贵妇人竟带着女儿和一众仆妇等在宅院门口亲自迎接,完全没有当家主母的矜持之意。 孟矜顾被扶下马车时,脸色仍然十分苍白。李将军下马来从她身边走过,那股血腥气引得孟矜顾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但徐夫人立刻快步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按住了她的肩头,嘘寒问暖。 “我的娇娇儿,这一路上可是辛苦?我可是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呢,可算是来了。” 孟矜顾有些怯生,她只隐约记得三年前在父亲的丧仪上和这位徐夫人见过一面,可也记得并不真切。 “劳夫人担心了。” “给她弄点吃的吧,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李将军从旁走过,语气漫不经心,“我带兵回营了。” 李府的下人正在筹备着明日的婚仪,府上已被红绸装点一新,徐夫人没空搭理他,连忙揽着孟矜顾的肩头,高声吩咐下人去准备吃食。 一小女郎紧紧跟着,不住地打量孟矜顾,还趴在徐夫人袖边大大方方地说道。 “嫂嫂长得可真好看,跟嫦娥下凡似的。” 孟矜顾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同她点了点头,小女郎不胜欣喜。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名叫随云。” 徐夫人的小女儿自然是李承命的小妹妹,看起来倒没有那种李家人的跋扈劲儿,一张圆脸可爱得紧。 “随云妹妹安。” “嫂嫂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我们家是最没规矩的,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徐夫人笑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同孟矜顾说道。 “辽东北地比不得神京,我又是市井出身,不讲那些规矩,日子过得舒服自在就好,既然是我相中了你,以后也是拿你当我自己女儿一般对待,今晚且好好休息,明日大婚之后,你就是我的好儿媳了。” 孟矜顾面上只能微笑,可心里仍然是阵阵打鼓。 要嫁给那个恶名在外的李承命做夫人,哪怕是他的母亲妹妹再好相处也让她不由得恐惧。 洞房花烛面面相觑微H 大婚当夜,孟矜顾正独自坐在房内。 李家得了皇命赐婚,整个锦州城连带着定远铁骑的大营都沉浸在一派热情洋溢之中,酒席大摆特摆,辽东总兵李无意自然亲自回府主持,就连朝廷派出的辽东经略大人也携厚礼登门赴宴。 孟矜顾大约是这场婚仪上最不快活的人,整场婚仪她都微微低着头躲闪,不大愿意抬头看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夫君,就连分饮匏酒时她都故意移开眼神,始终没有看李承命一眼,实在是嫌恶至极。 礼成之后她便被仆妇引着回了房,李家在辽东的势力惊人,宅院的奢侈程度即使是在神京长大的孟矜顾都颇为震惊。房内已经为她备好了饭菜,仆妇们领着她直接坐在了桌前,只说老夫人吩咐不必等公子,少夫人饿了只管自己吃便是。 仆妇们退出之后,孟矜顾也实在是饿了,既然徐夫人这么说了她便夹筷子就吃,嫁李承命这种莽夫她还管什么仪态不仪态的,他最好是喝死在外面,今晚也别进门。 雪团在房内悠游自得地巡视着,丝毫没有怕生的意思,昨夜一来它就跟徐夫人的小女儿李随云玩得不错,今日李随云还特意给它脖颈上松松系了根红绸带,笑嘻嘻地说雪团你可是嫁妆狸奴呢,雪团也一味呼噜着,并不知道主人对这桩婚事的嫌恶。 吃过了饭,孟矜顾坐在榻上,撑着小几托着腮一味地犯困。 房门被推开时,孟矜顾仍然有些迷糊,一身婚服的男子走到她面前来,俯下身来凑到了她面前。 “孟小姐睡醒了没,睡醒了该洞房花烛了。” 李承命第一次听说父母敲定的这桩婚事时,也是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才貌双绝的美人又如何,他是军营里长大的,能上马的年纪就能跟着父亲上阵杀敌,他跟神京里长大的娇小姐可谈不来。 之前在他每每回京时,京中官眷都对他避之不及,一路上他都十分好奇这位孟小姐的相貌,不过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想掀开她帷帽看看竟然还抽了自己一巴掌。 就算杀完北蛮伏兵之后掀开帘帐,她攥着帕子捂着下半张脸,那一双眉眼确实好看,眉如远山眼波横动,惊惧时似乎尤甚。如今一看,神京第一美人……似乎名副其实啊。 她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待到睁开眼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孟矜顾吓得连连后退,李承命反应极快,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啊,待会儿人家以为我干嘛了呢。” 他的脸离自己极近,那张干干净净的俊朗脸庞和昨日满脸带血的面容重迭了起来,孟矜顾被吓得不轻,她没想到那不守规矩的登徒子竟然真是李承命本人。 待到她稍微冷静了些,李承命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可另一只手仍然揽着她的肩头,手指微动,有些狎昵之意。 “不会再扇我巴掌了吧,孟小姐?”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故意逗她好玩,“之前路上好像确实没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还以为你应该认得我呢。” 他说话天然地带着一股傲慢,孟矜顾有些嫌恶,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李承命你……” 话没说完,李承命竟然直接按着她的肩头强硬地亲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这位孟小姐大概十分讨厌他,可那轻蹙娥眉的美人脸实在是太漂亮了,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掠夺挑衅,想看那美人再生气一点。 果不其然,孟矜顾被他猛地夺去了呼吸,气急败坏间,手脚并用连踢带打。 李承命显然非常满意她这种强硬的反应,他笑着松开了怀中的美人,抬手帮孟矜顾摘下了沉重的冠冕随手扔到一旁,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孟小姐。” 他客客气气地仍然称呼她为“孟小姐”,可动作和语气却完全没有一丁点客气意思,完全是武将出身的轻狂放肆,将孟矜顾直接扔在了床榻上。 缀着大颗明珠的披帛散乱,床榻上的枣桂硌得她的背发痛,李承命信手拂去了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伸手便要解开她的重重华服。 李承命身长八尺有余,按着她的手轻轻松松,孟矜顾毫无还手之力,昨日她还在提着一柄长枪杀人,孟矜顾知道北蛮人不是他的对手,自己现在也不是。 “孟小姐,待会儿你最好是别发抖了,抖也没用。” 一听这话,孟矜顾简直是气血上涌,她恨恨地咬牙:“李承命,我讨厌你。” 李承命挑了挑眉,俊俏的脸庞上满是戏弄她好玩的笑意,说话间便剥掉了她的里衣。 “这有什么,你们神京里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我还挺喜欢你的。” 凝脂般的肌肤暴露了出来,孟矜顾脸上一热,心惊肉跳,拼了命地想挣脱开被他扼住的手腕。 “啧,别动。” 当初婚事敲定时,定远铁骑中不少看热闹的将士还拿着春宫图谱来跟这位即将大婚的李公子说道说道,李承命扫了一眼有些脸热,只顾着嘴硬什么“去去去小爷我哪儿需要看这个”便跑了。 现在榻上的美人惊怒,他开始暗自后悔没有好好学一学,只知道吻住她的香唇好堵住她骂人的嘴。 好软,又甜又软,就像她柔嫩如凝脂一般的雪白肌肤一般,让人爱不释手,恨不得把她的嘴唇啃下来才好。 李承命真这么做了,只是刚咬了她嘴唇一口,孟矜顾便趁他不注意勃然大怒地扇了他一巴掌。 谁说的那孟家小姐温柔娴静最是文雅?见面不过三天而已,三天便扇了他两巴掌,当真是铁骨铮铮才对。 李承命捉住她的手腕,轻笑着又吻住了她火辣辣的掌心。 “孟小姐,没用的,那两口子想出了请旨赐婚这种烂招,我们俩谁不情愿都没辙。” 孟矜顾气得不轻,不情愿你别又脱衣裳又强吻啊。 “横竖圆房是逃不掉的,你别闹了我就不按着你,我下手可没轻没重。” 他拉着她坐起来之后完全松开了手,两手举起来表示自己绝无恶意,勾着唇角定定地盯着她那双水波一般的眼睛。 孟矜顾气得脸颊鼓鼓的,他一放手就连忙拢着身下的衣物蔽体,蹙着眉也紧紧地盯着他,两人就这么坐在床榻上,面面相觑。 僵持许久,李承命也确实没有进一步冒犯的意思,孟矜顾稍微卸下了一点心防,和他讨价还价。 “那你轻点行不行?” 好像还是这位孟小姐第一次好声好气地对他说话,李承命笑了笑,点点头应了下来。 “好,不过孟小姐你能不能稍微主动一点,别搞得像我强迫你似的。” 李公子得寸进尺,孟矜顾又皱紧了眉头。 “怎么主动?” 显然已经情不自禁被他带进了沟里。 “比如你伸出手来,稍微抱住我一点。” 孟矜顾有些腹诽狐疑,可一晚上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横竖两人已经拜堂成亲,李承命这种纨绔子弟居然好声好气地跟她打商量就已经让她有些意外了。 红了脸的美人迟疑着缓缓伸出手来,倾身上前,身上披着的衣物扑簌簌地滑落,她居然当真主动抱住了自己,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有些呆呆的。 李承命也信守承诺,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光裸的身躯又香又软,抱在怀中只有那么瘦削的一丁点,饱满的胸脯顶在自己怀中,让人不禁心潮如鼓。 信守承诺只有那么一瞬间,气血上涌时,李承命立刻强按着她躺倒在床上,伸手就握住了她羞怯的一团雪乳。 “李承命你!” 初行云雨讨价还价H 两人的婚服乱七八糟地脱了一地,红烛帐暖,正是佳时。 李承命胡乱地脱着自己的衣裳,一味亲她,那张脸勉强算得上细皮嫩肉,可衣衫尽褪时露出的肌肉却是可怖,前胸后背似乎都有不同的伤痕,吓得孟矜顾一阵瑟缩。 不对不对,孟矜顾想,她要嫁的夫君应该是光风霁月知书达理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这种一看就喜欢冲锋在前不拿命当命的武将莽夫! 这场婚事来得太急,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婚仪时她还循规蹈矩地步步照做,可现在跟李承命这种纨绔子弟赤身裸体地滚倒在床榻上,她气得都快掉眼泪了。 诚然李承命那张脸是生得漂亮,漂亮得简直不像个武将,可他那双手在她身上一气乱摸,还总露出那种纨绔子弟的睥睨笑意,简直是太讨厌了。 “你能不能别……乱……嗯……” 娇嫩的乳肉被他用力握住,孟矜顾被猛地刺激得惊呼出声,李承命哪儿见过这种艳景,简直恨不得在她那对饱胀的雪乳上咬上一口才好,定是跟她的嘴唇一般又香又甜,正欲张口,听到她说话才回过神来。 “嗯?”他挑了挑眉,说话简单粗暴,“不好意思,孟小姐,我可没跟女人做过这些,你就让让我吧。” 孟矜顾被他的厚颜无耻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现在看来,李承命这纨绔子弟前夜只是想掀她帷帽看看她长什么样,没说在成婚前就强迫她同房就已经是很克己复礼了,他的底线简直是低得令人发指。 她的脸是要滴血般的一片绯红,李承命甚至还调笑道:“孟小姐,你现在脸色倒是不错,比昨天吓得那么苍白好多了。” 好生可恶,一边客客气气叫她孟小姐,一边做着这些粗鲁至极的狎昵动作,李承命这厮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孟矜顾气得说不出话来,李承命就当她默认了,手指从她被捏红的乳肉上顺流而下,径直摸过她平坦细滑的腹部,往腿心而去。 粗粝的手指触碰上那腿心间嫩得要命的软肉时,孟矜顾吓得惊叫一声,双腿死死地夹住了他作乱的手臂,两手死命地想推开他,一点不愿意配合。 “孟小姐,新婚洞房,生米总是要煮成熟饭的。” 李承命嘴上仍然不肯消停,说着玩笑话戏弄身下的美人。之前他觉得神京小姐古板无趣的印象简直是一扫而空,这位孟小姐简直太可爱了,一听这话还伸着修长的腿气得直蹬他,是一点不肯认输的主。 “好了好了,这样吧,既然你觉得我乱摸,那我给你摸回来不就扯平了?” 说着,他便捉着孟矜顾的一手往他身下探去,孟矜顾一时不防,指尖很快就触上了某个又硬又烫的物件,吓得她连忙抽回了手大喊大叫。 “我才不要摸呢!分明是你占我便宜!” 李承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颊蹭上她的脸颊,整个身躯都压了上来,胯下早就硬挺起来的物件挤进她的腿心,硬硬地抵着。 “那怎么办啊孟小姐,”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假装一副没辙的样子闷闷地笑道,好似撒娇,有些酒气又并不多,“那可就只能把你嘴塞上了。” 孟矜顾还以为他说玩笑话,可没想到李承命是真的说干就干,抬起脸来随手扯过一张帕子就直接塞进了孟矜顾的嘴里。 拳打脚踢都被他轻松按住,他的吻从脖颈一路而下,舔咬过她的乳肉,又亲过她的肚脐眼,孟矜顾无法反抗,只能气急败坏地由着他继续往下吻去,直到他的舌头舔上了那私密处的软肉。 李承命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物件一般,干脆分开按住她的大腿,仔仔细细地端详打量起来。 孟矜顾吓得浑身僵硬,又羞又气,闺阁女儿十八载,何曾想有朝一日被这纨绔子弟如此亵玩,她气得简直快晕过去。 “好小,塞得进去么。” 他轻声自言自语一句,可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朝着那濡湿的小小穴口亲了过去,揪着那含羞带怯的肉芽又舔又啃,那胆大起来又骂他又扇他巴掌的孟小姐又发起抖来,就连手指都攥紧了被褥,反应可爱得紧。 甚至他还轻浮孟浪地将舌头伸进了那穴口,孟矜顾嘴被堵得死死的,骂也骂不出来,只能死命地想挣脱他,却也无果。 李承命觉得这孟小姐的花穴好玩得不得了,稍微一舔就出水,沾得那身下被褥都被滴湿成深深的红,下腹部一阵酥麻,几乎是硬得发痛。 孟矜顾已经被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弄得脑子一片眩晕了,突如其来的猛烈快感打得她措手不及,肉芽被咬上的一瞬间,她整个身子都绷直僵硬了,眼前仿佛闪过一阵白光,随后浑身都被快感侵蚀得发软,完全无法反抗。 李承命惊讶地起身,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液,伸手扯掉了孟矜顾嘴里的软帕,只见她大口大口地吐着气,白玉一般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红,饱满的胸口也不断起伏着,双眼已然有些涣散了,完全没有了适才的强硬。 好可爱,简直可爱得要命。李承命直觉使然,握着那胯下的巨物便要往那软乎乎吐着爱液的穴口塞去。 下身被巨物强硬顶进来时的撕扯痛感让孟矜顾一下回过神来,一低头瞧见李承命竟握着那么粗大一根物件往她那腿心间顶入,骇人得紧,她差点吓得晕过去。 “李承命……唔啊……痛!” 可即使李承命动作轻了再轻,只要稍往里进些,孟矜顾便蹙紧了眉头大呼小叫,一来二往,李承命也被憋得有些急眼了。 “那你别咬那么紧啊,进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紧窄的穴口死死地箍着他刚进个头的肉茎,像是恨不得把他绞断一般,就跟孟矜顾这个人一样,轻易死不松口。 孟矜顾气得两眼发黑:“进不去就别进去了呗!” “那不行。” 李承命回绝得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蜂腰一动就想往里再使把劲,孟矜顾自然又是怒骂不已。 “塞不进去你那物件就别长那般大啊!” 孟矜顾也是急眼了,什么荤话都说得出口了,她两腿被李承命按在胸前,是挣扎也挣扎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地由着他使劲。 “拉倒吧,来日你还谢谢你夫君生了这么大呢。” 若论说荤话,她这样的闺阁小姐当然不是李承命这种纨绔子弟的对手,孟矜顾又羞又气,恨不得掐死李承命这厮才好。 “行了行了,长痛不如短痛,孟小姐你忍忍罢。” 说完,李承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伸手捂住了孟矜顾的嘴,窄腰使劲一顶,竟当真破开那层层迭迭的穴肉来,顶进了大半。 紧闭的穴肉猛地被顶这般大,孟矜顾只觉得小腹酸软发胀,眼前一阵发黑,她本就是爱掉眼泪的姑娘家,被李承命这么捂着嘴欺负,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我不要跟你成亲!我要回神京!” 跟李承命差不多大的将士孩子都满地跑了,李承命却因为她的孝期而苦等了三年,他知道神京的人都在看他们李家笑话,说他李承命不知道要娶什么九天神女才赖着迟迟不议亲。 现在她可倒好,还撒泼打赖想反抗赐婚。李承命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事他早就闹过了,闹也没用,那不是父母铁了心要这个儿媳妇么! 可他也骂不出口。 一是在外骂人骂惯了的李公子觉得骂谁都不能骂娘子,人家孟小姐离了母兄远嫁辽东本就不容易,他们李家是许了孟家要好好待她一辈子的。 二是初经人事的他被那花穴绞得发疯,眼下已是什么恶言恶语都说不出口了,光顾着别一插进去就射出来就已经很拼命了。 神京嫦娥明月辽东H 两人都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李承命也松开了手,孟矜顾喘着粗气,眼角含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大抵痛也该到此为止了。 “你……你都进去了么?” 李承命脖颈和后背都出了些薄汗,闻听此言,却有些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孟小姐,还远不止呢。” 一听这话,孟矜顾顿时就不干了,一双细长的手臂在床榻上四处乱挥,逮着枕头就想砸死李承命才好,哭着闹着要回京。 李承命险险接住了她砸过来的枕头扔在一边,肉茎还被她绞得吃痛,他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说这位孟小姐娴静温雅最是贴心来着?这孟小姐不是他活祖宗吗。 李承命在辽东和京城都素来横行霸道,从没怕过谁,可眼下他当真是怕了孟矜顾了。 他只得把孟矜顾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难得好言好语地哄了起来。 “好了好了孟小姐,别哭了,我轻点还不行么?” 孟矜顾软软地趴在他怀中轻轻抽着鼻子,像是拿着羽毛在他心头上反复不规律地扫动一般,李承命心里痒痒的,又动了心意。 他身下轻轻动了动,那怀中的美人也轻声哼了哼,似乎好好哄着她她就不闹了,又或者干脆堵住她的嘴好了—— 李承命托起她的后脑勺,按住那略微散乱的发髻,吻紧了她湿漉漉的嘴唇。 要说还是平日里骄横惯了的人服软的时候最打动人,李承命如此服软,这一碗浓浓的迷魂汤喝下去,孟矜顾很快就被吻得晕晕乎乎了,完全没发现他又在鬼鬼祟祟地按着她的腰往下坐。 身下一阵强劲的酸软,猛地从李承命的迷魂阵里惊醒过来,孟矜顾一阵惊呼。 “李承命你暗度陈仓啊你!” 李承命忍不住勾唇想笑,托着她的后脑勺又吻:“孟小姐还懂兵法,如此甚好,合该你嫁进武将家啊。” 孟矜顾也不知道是气得脑袋发晕,还是被那又粗又长的凶物顶得脑袋发晕,小腹酸软发麻得要命,只觉得李承命都顶到她那最里头了,可还在往里猛顶。 当真可恶至极,嘴上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兵不厌诈! “别……吞不下了……” 原是怨怪他的话,可在这被顶紧了花穴的档口,话一说出去就变了调,竟变得像调情起来,李承命只觉得这孟小姐硬气的时候可爱,软和的时候也可爱。 “如何吞不下,”他调笑着按着孟矜顾的细腰动了起来,“孟小姐这下头分明是想吃得紧。” “你!” 天旋地转之间,又被李承命这厮按倒在了床榻上。 这回他瞧着像是有了底气,勾着唇角兴致勃勃地瞧着她俏丽的眉眼,身下猛地一动,那朱唇便逸出了不自觉的娇声吟哦,连带着那粉嫩的乳肉都晃动起来。 “我听说,李随云那小丫头说你像嫦娥下凡啊?” 挺动间还不忘跟她扯些这闲篇,似乎是为了分些神,别太快缴械投降。 孟矜顾听他连名带姓地称呼他的幼妹,觉得他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有点讨厌,不禁皱了皱眉。李随云当然是可爱的小丫头,可她的兄长李承命可真是索命的活阎王,在她身上为非作歹,如色中饿鬼一般。 “她还讽刺我巴巴地跑宣州城去接你是吴刚痴想嫦娥呢,我把她给臭骂了一顿。” ……还真是一派兄友妹恭,这就是辽东李家的家门风气。 孟矜顾没好气地答道:“谁让你……唔……来宣州城接我了,没你来接我好……啊……好得很呢。” 瞧她还嘴硬,李承命初尝云雨得了些心得,动得更加使劲,一时之间皮肉水声大作,美人娇声吟哦,满室春情。 “我不来带人接你,倘若真让北蛮人把我没过门的娘子劫走了,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李承命如此调笑,听得孟矜顾一阵气短,可他身下动作太猛,光顾着喘气就累得孟矜顾不行了。 “孟小姐这般伶牙俐齿言辞恶劣,辽东天大地大,可还真只有我们家才供得下你这个神京来的……九天嫦娥。”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那四个字,身下动作愈发凶猛。孟矜顾一时不防,被他那凶物弄得高潮顿起,连声惊叫间,周身颤抖,脑子发晕。 她高潮时花穴绞得死紧,一收一缩地像是在吮吸他那肉茎一般,李承命实在无法抵挡,只能咬着牙狠命全射了进去。 他紧紧抱着孟矜顾,两人身上都是热汗淋漓也不撒手。 他原想着,大婚当夜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因此起先那孟小姐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抱着她上了床榻霸王硬上弓,可现下肉茎深埋在那温暖至极的穴肉间,他却食髓知味地想着,只做一次怎么够? 大不了今晚谁也别睡,明天一起睡到日上三竿,也算是报答那夫妻俩苦心钻营的这一场求旨赐婚了。 一想到这儿,李承命又来了劲,抱着浑身瘫软的孟矜顾一个翻身,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孟矜顾懵懂地眨了眨眼,没太明白李承命想干什么。好歹房事也算是交差了,他……等等,他怎么又硬了? 穴内的性器又转瞬间硬挺了起来,胀得她小腹一阵发麻,孟矜顾惊慌失措地一下按着他坚实的胸膛坐了起来,警惕十足。 “你……你要干什么?” 李承命扯过一旁她适才砸向自己面门的枕头,美美垫在自己脑袋下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盯着她光裸的身躯,一手还在她腰际缓缓抚摸,只觉得眼前这艳景简直美不胜收。 “一次哪儿够啊,等着跟孟小姐一起看了那天光乍破再睡也不迟呢。” 全然一派登徒子做派,还真是无愧神京众人对他的恶评。 孟矜顾还是觉得他讨人厌,勉力撑着起身想跑,可李承命登时便察觉了她的意思,捉着她的双手,甚至还十指紧扣起来,亲密无间。 “还有跑的力气,看来孟小姐是能接着再做的。” “李承命你……好生没皮没脸!” “承蒙夸奖。” 李承命笑了起来,满面都写着年少得志四个大字。 所谓人生大喜,不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李承命这厮既是武状元出身再加父辈荫职,又有皇命赐婚,当真是顺遂无虞,随便骂他什么他都能欣然笑纳。 气急败坏间,他扣着孟矜顾的手,腰腹又挺动了起来。 孟矜顾也是嘴上赌气得紧,过了最初那一阵子之后,他那凶物每每顶进最深处时便酸软得要命,猛地一抽到穴口隔了会儿不插进来,她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可恶,当真是让这厮给点了命门了,孟矜顾生气地想,都怪自己的窝囊性子让李承命这得寸进尺的小人给拿捏得死死的,眼下竟连身子都管不住了。 也不知是气得要命,还是那四肢百骸间乱窜的快感使然,孟矜顾眼见又要掉眼泪,手撑在他胸腹上周身抖个不停,可怜得要命。 李承命一见她掉眼泪就没招了,不敢再逗她乐子好玩,赶紧起身紧紧抱住了她,一个劲地又亲又哄。 “别哭别哭,哪有人成婚床榻上哭的啊。” 孟矜顾下意识地也回抱住了他,水葱般柔嫩的手抚摸过他背上的箭伤,李承命心头又是一阵发痒。 “我……我不知道,”孟矜顾索性拿他肩头擦了擦眼泪,上头委委屈屈的样子,下头也紧绞着他的性器,两头都死掐着李承命的命门,“你顶得太凶了,我管不住……” 哦?不是委屈啊?是爽得流眼泪啊? 李承命心神乱晃,气血一阵上涌,干脆便抱着她又狠狠欺负,不管不顾。 “孟小姐,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不掉眼泪,”他轻笑着扳过她的脸来一阵猛亲,“以后我们天天都做。” 食髓知味长夜天明H 刚被他抱着哄好了些,李承命上下嘴皮一碰,又冒出些孟矜顾听了都快羞得昏死过去的话,这哪儿是夫君,分明是她的冤孽才对。 李承命身形高大,之前在来辽东的路上初见他时,孟矜顾只觉得这李将军个子极高,若想看清他的相貌还须得抬起头来仰视他,而现在她坐在李承命怀中,只消稍微一抬眼便能撞进少年人一双意气风发的眼睛里。 孟矜顾愣了愣。 还不是怪李承命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朝廷二品大员在神京闹市跑马都不算稀奇事了,驻防期间跟地方主官干仗的时候更是不胜枚举,满神京都知道李承命是惹不得的刺儿头,哪怕言官上书弹劾,内阁也始终默不作声。 若非如此,兴许他也并非不是良配…… 孟矜顾脑子里刚有了服软的些许念头,李承命又开始玩赖的了,手掌按着她的腰一阵猛动,顶得孟矜顾一阵发晕,只觉得肚子都要被这厮给戳破了。 动也就罢了,偏还摆出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讨打至极,孟矜顾气得趴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牙齿和花穴都咬得极用力,李承命立刻吃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咬可以,别两处一块儿咬啊。” 他随手胡乱拆散了孟矜顾的发髻,手指没入三千青丝之中,托着她的脑袋不服气地又吻。另一手更是作怪,拧着那俏生生挺立的乳尖,虽是受着些力,可那敏感之处也让孟矜顾难耐呻吟。 “……你、你松手。” “你叫声夫君来听听,我就松手。”说着又拧。 “李承命你个纨绔子弟你想都别想!” 闻言,李承命倒是不拧那可怜巴巴的乳尖了,孟矜顾刚松了口气,他却按着孟矜顾的腰猛动起来,一时间水声大作,美人更是喘个不停,香汗淋漓。 他没再说话,索性埋头苦干让那嘴硬至极的孟小姐先服软。过了初次行人事之后,仿佛瞬间耐力又回来了,粗硬勃胀青筋虬结的巨物在那温柔乡里来来回回地狠命进出。 孟矜顾坐在他怀中,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攀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喘息呻吟,哭喊着让他轻些再轻些。 李承命哪儿会听这些,他那貌美又性烈的新婚小娘子在他耳畔这么叫着,简直和往他喉咙里灌春药没什么区别。 不消一会儿,孟矜顾便大叫着颤着身子去了,一味轻声让他消停会儿受不住,这可惜李承命才不是那种床上怜香惜玉的正人君子,一听这话更来了劲,径直将她按着床榻上分开双腿,捏着她那两团一手都握不住的香软乳肉跪立在她身前又干了起来。 孟矜顾受不住他这般粗鲁,稍一睁眼就看到那形状骇人的性器在她腿间进进出出,裹满了男子的阳精,似乎还带着点点血痕,再一抬眼就能看到李承命上身偾张的肌肉和凌厉的刀伤疤痕,孟矜顾吓得心神俱乱,小腹一阵难以自控的痒意。 “孟小姐这下头咬得可真紧,一拔出去就像是有百十张嘴咬了上来不许我走呢……” 李承命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调戏孟矜顾的大好机会。 “早知道孟小姐身子跟我这般合适,之前在旅店那晚上,就该跟着你抢度春宵才有意思。” 虽然心头对他这种轻浮孟浪的话大为厌恶,可孟矜顾眼下已经完全管不住脑子了,她竟然真的想了想那时要是李承命这登徒子玩霸王硬上弓这一出,她确实是拿他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的。 若真是那旅店一夜,李承命一身轻甲强把她按倒在榻上欺凌…… 孟矜顾受不住李承命死命顶着她那花穴尽头处猛攻,登时就失声尖叫了出来,腿心水液完全不受控制地狂涌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周身再没有一丝力气了。 “承认吧,孟小姐,”李承命嬉皮笑脸地捏着她的下巴凑上来吻,“你就算再不想嫁给我,可是这身子倒是诚实得多。” 原先的亲吻只是碰触厮磨,可这回李承命像是忽然开了窍,舌头不知怎的撬开了她软软的朱唇,搅动着她的舌头不得安生。 像是呼吸都被他夺走了一般,孟矜顾原就被这连番的高潮快感弄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他这般淫靡深吻,却像是比那身下性器相接更加色情羞人。 他一面紧紧抱着孟矜顾深吻着,一面身下又在急不可耐地抽插,孟矜顾彻底晕了头了,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那穴内像是要被这登徒子的祸根捣烂了一般,酸软无比。 数百下猛冲之后,李承命喉咙里难耐地喘息着又射了进来,孟矜顾觉得肚子发胀得要命,可偏偏李承命兴致来得极快,肉茎很快便精神十足地硬了起来,堵着她肚子里的阳精不止不休。 孟矜顾有些呆呆的:“你……怎么……” “说了啊,孟小姐,新婚夜我可是想跟你做到天亮呢。” 不对,不对不对,真的不应该嫁给这种武将!李承命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丁点疲惫的样子,他说这话看起来可不像是玩笑话啊! 说着他又挺动了起来,孟矜顾很想推开这色中饿鬼,可手上当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肚子里好胀……” 那张俊脸笑得格外讨打:“孟小姐,我可是把处子身交待给你了,射得多了些你也受着吧,你可得对我负责啊。” 似乎还嫌孟矜顾气得不够,他又补了一句:“定远铁骑的第三代就拜托你了。” 孟矜顾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想到嫁给李承命本来就够倒霉催了,日后再生了像李承命一般嚣张跋扈的小崽子,她还活不活了? 见她直翻白眼的生气样子,李承命觉得可爱到想将这位孟小姐吞吃入腹才好,他轻笑了一声,凑上来又吻住了她被吻得朱红的嘴唇。 李承命言出必行,少年郎初尝云雨食髓知味,当真是一整夜都不消停。 窗纸的暗纹上透出些白日亮光时,孟矜顾几乎是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浑身像是被李承命大卸八块了似的,李承命倒是还颇有些精神。 孟矜顾侧身躺在他怀中,他的性器仍旧紧紧堵在她臀缝下的穴口处,过多的浊白阳精被挤出来弄得到处都是,可眼下孟矜顾真没心力管这干净不干净的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最好这床上没有李承命才好。 李承命的手指轻轻掠过她起伏的身体曲线,一遍又一遍,像是生怕自己一闭眼孟矜顾就消失不见一般,唯恐是与九天嫦娥春梦一场。 “孟小姐,天亮了。” 孟矜顾困得不得了,只想哄着这混世魔王赶紧消停,她侧过身来往他怀里多靠了靠,消瘦的背脊和他坚实的胸膛紧紧贴在一处,她伸出手去迷迷糊糊地摸了摸他清瘦的脸颊。 “快睡吧李承命。” 李承命心下一动,捉着她柔弱无骨的手亲了亲,紧紧地抱住了她。 “好。” 日上三竿迟迟请安 孟矜顾再次醒来,时候已经很不早了。 她惊叫着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又被睡得迷迷糊糊的李承命手臂一伸抱了回来。 按说成婚第二日是该起早拜见公婆的,可昨晚李承命如此折腾,她实在是没起得来,她没从神京带贴身婢女过来,李家的下人竟然也没有一个来叫他们起床的。 “李承命你别睡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父母还等着呢!” 孟矜顾一个劲地推着李承命,李承命睡得死沉,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全然没有防备,被她吵得实在不行了才勉力睁开眼睛。 “我们家没这规矩,父亲指定一大早就去大营了。” 他嘟嘟囔囔地说着,睁眼看了一眼,见那怀中九天嫦娥没有飞回天宫去,他又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还笑呢!快点起来了!” 孟矜顾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扇醒,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李承命无法,只能打着呵欠地起来,高声吩咐外头的下人准备水沐浴。孟矜顾掀开被子就看见自己一身的红痕和乱七八糟的床榻水液痕迹,又羞又气。 那始作俑者倒是十分坦然,随便披了件外衣起来便看到正在坐榻上端坐的雪团,兴致勃勃地将那一大只猫抱了起来,举高在自己眼前瞧着它那碧蓝的眼珠子,笑问它叫什么名字。 “……你把我们雪团放下来。” 孟矜顾语气不爽,李承命也完全无所顾忌,还笑嘻嘻地举着雪团一派幼稚胡言。 “原来你叫雪团啊,你可真厉害,从神京来辽东了呢。” 下人备好了两人的洗澡水,各自沐浴之后,李承命就不见人影了,李家的婢女笑着进来给孟矜顾更衣梳妆。 “少夫人安,奴婢名叫小菱,是夫人特让奴婢来伺候少夫人的。” 是个模样俏生生的小丫头,瞧着和善极了,行礼也天然地带着一种北地女子的直爽热情,孟矜顾对她笑着点点头,连忙让她不必多礼。 “先帮我更衣吧,小菱。” 小菱笑着答应着,引着孟矜顾去卧房内的另一侧。 “夫人年初就从江南订了一大批最时兴的缎料给少夫人备下的,先裁了几身,少夫人还请试试,裁剪的身量若是不合适,后续的也都同这些一起改。” 李家自然是家大业大,即使远在辽东,这些衣料布样胭脂水粉统统都是神京中最时兴最昂贵的,孟矜顾起初是有些惊讶,可想了想,对于李家而言这确实算不得什么。 毕竟是新婚第二日,不好穿太素净,孟矜顾挑了身绛纱色的衣裙,其他一应搭配都由着小菱去了。 “夫人是不是已经等久了?” 一面更衣,孟矜顾一面惴惴不安地问道。 小菱笑得十分爽利:“夫人不会怪少夫人您的,起先夫人还说呢,‘谁生的儿子什么德性谁最清楚’,她早就怪公子头上了。” 小菱学着徐夫人的口气,孟矜顾听了一阵脸热。 换好衣裙,又坐下来梳妆,小菱也是个话多的丫头,见孟矜顾性子和婉好说话,便十分乐意同她多说几句。 “少夫人您都不知道,我们全都盼着您嫁过来呢,夫人说了,孟大人对我们将军有大恩,要我们对待少夫人也务必像对待四小姐那般好。” 孟矜顾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是最和善的,既如此,我们也快些梳妆过去请安吧。” “少夫人不急,夫人吩咐了,您和公子一道过去用午膳就行,别把您弄得来慌慌忙忙的,让您一定把这里当自己家才好。” 孟矜顾笑了笑,便由着小菱给她细细梳妆,李承命这厮像个催命鬼,他母亲倒是那天下第一的大善人。 正想着,催命鬼推门而入,他怀中还抱着雪团,见了便朝坐在梳妆台前的孟矜顾笑着抬了抬下巴打着招呼。 “你出去就出去,把我们雪团抱着做什么?” 孟矜顾一瞧着李承命就来气,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小菱连忙一阵“哎呀哎呀少夫人别动,正描眉呢”。 “这不得带这小家伙出去瞧瞧它的地盘有多大么?”李承命笑着走过来,还抱着猫不撒手,“叫你别动,待会儿给你画四条眉毛出来。” 孟矜顾立刻就啐了回去:“你才四条眉毛呢。” 小菱听了更不服气:“大公子,怎么能这么说我手艺呢?” 李承命听了反笑,抱着猫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她梳妆。 孟矜顾倒颇有些意外,按照她印象里李承命的臭名声,他还能容许家中伺候的小丫头这么跟他说话? “你们公子现下脾气比起在神京的时候倒是颇有长进。” “噢,夫人不许公子在家里胡乱撒野。” 小菱小声地凑在孟矜顾耳朵边说着,两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剩李承命在一旁满腹狐疑。 梳妆完毕之后,两人便要一同去向徐夫人请安。 李承命似乎是为了报刚才的仇,特意让小菱不必跟着,让她去叫点人来把房内好好收拾收拾,特别是床榻上。 孟矜顾知道他在激自己,索性梗着脖子全然不想搭理这浑人。两人一道往徐夫人处去,一路上李承命都在跟她没话找话,孟矜顾挺直了背脊自顾自地走着,只管装聋作哑。 走到厅上,家中仆从正如流水地摆着餐饭,徐夫人一见两人远远地走过来便笑着迎了过来。 “矜顾可是饿了?饿了就快来吃饭吧。” 孟矜顾微笑着向徐夫人行礼问安,刚怯生生地叫了声“母亲”,就被徐夫人喜不自胜地赶紧扶了起来。 “都说了我们家最是不讲规矩的,对你我就是像对随云那丫头一般。” 不说李承命还想不起来,徐夫人一提他便挑了挑眉随口问道:“李随云呢,又跑哪儿野去了?” 徐夫人拉着孟矜顾的手安排她在桌前坐下,随口答道。 “这我哪儿知道,你妹妹那不是天天跟个野猴子似的到处跑,中午也就是回家吃饭跟我说一声,没说都是不回来吃。” 孟矜顾听了这话反而有些惊讶,李随云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四五的年纪,居然可以这般随性洒脱,家里也不大管。 徐夫人看出了孟矜顾的神色,笑着同她解释道:“我们家拿女儿也是当儿郎一般养的,她左不过是跟些副将家的小姑娘出去跑马玩,都有家丁跟着,只要不往那西北边去,横竖出不了乱子。” 孟矜顾点点头笑了笑。 想想也是,这里可是辽东,谁敢拿辽东总兵的掌上明珠怎么样呢?她李随云要是有半点差错,她的父兄立刻就带着定远铁骑杀过来了,管你哪路神仙先踏平了再说,就算是北蛮人也扛不住。 李承命倒是一坐下就饿坏了开吃,孟矜顾看了他这没规矩的样子一眼,有些迟疑,徐夫人连忙也招呼她用饭。 正动筷子,李随云便背着箭筒从外跑了进来。 “怎么就吃上了?也不说等等我。” 她说话这口气倒还真像李承命的妹妹,孟矜顾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你也没说你要回来吃饭啊。”徐夫人嘴上不饶人,可也连忙吩咐下人准备碗筷。 一旁的仆役接过李随云背上的箭筒,又有人端着铜盆来让李小姐洗手,洗完手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孟矜顾旁边一个劲地冲她笑,觉得这新嫂嫂当真是好看得要命,让人一看就想亲近。 “今天跟二哥哥三哥哥练骑射去了,快到饭点了我慌忙从大营往回赶呢,生怕误了跟嫂嫂吃饭。” “我娶亲关你什么事?” 李承命把碗一放,觉得实在好笑。李随云端起碗就忙不迭地夹菜吃,显然上午是累坏了,可吃饭也堵不住她的嘴,她回敬的时候头也不抬。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要不是圣上赐婚,你寻得到这么天仙一般的娘子么你。” 冤家碰头调唇弄舌 “怎么了,你兄长我很差么?” “那可不好说,人家听说我是你妹妹都挺害怕的呢。” 两兄妹拌嘴倒是家常便饭,两人年龄差了七八岁,吵得也有来有往的,孟矜顾听了只是笑,从前她在家中时倒是没怎么跟兄长这样拌过嘴,她的兄长可不像那李承命纨绔样。 徐夫人也懒得管儿女了,只对着矜顾笑:“你也瞧见了,我们家就是这样。” 孟矜顾自然顺着话头含笑客套。 “晚上老二老三也回家吃饭,到时候也好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我们家就是这么吵吵闹闹的,也怪我和李总兵都是寒微出身,待到来日矜顾你生下了孩子,说不定要更有规矩些。” 这话说得孟矜顾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 李家固然出身寒微,可现在朝中谁敢不敬一品大员太子太保李无意李总兵?就连李承命也是仗势欺人的主,武将家的儿子草包多得是,偏李承命高中武状元,就连闲散亲王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再加之李家关系通天上到内阁,这其中的关系维护打点想必徐夫人也很花了些心思。 单单这一餐饭来讲,烹调精致色泽缤纷,种类多到更是不像只是四个人的用量,而除孟矜顾以外所有人都神情淡然,说明李家对于这种规格早就习以为常。 跟李家相比,孟家虽是世代为官,可眼下早就家道中落了,只能看兄长如何挣一番前途出来了。 李承命见孟矜顾又迟疑,会错了孟矜顾迟疑的意,随口就顶了过去。 “怎么张嘴就是盼着生孩子啊,你是让人家孟小姐来给你生孙儿孙女的,还是跟人家母亲说的要富贵养她一辈子的啊?” 徐夫人本来听前半句是眉头一皱准备开始骂人的,可听完觉得是这么个意思,连声称是。 李随云也在一旁瞧着兄长,边吃饭边搭话:“还是你厉害,我听了还以为那屠户家的女儿要砍你呢。” “再说,我这屠户家的女儿可就要收拾你了啊。”徐夫人嗔骂道,“我看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很该学些规矩了,我正准备让你嫂嫂来好好管管你呢。” 李随云也不怵,只是冲孟矜顾摆了摆手:“嫂嫂,你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一顿午膳吵吵闹闹地用完,徐夫人只是跟孟矜顾交代了一番,在府上不需要每日向她请安,从前在神京府上她做什么如今也照常就好,缺什么便直接告诉她或者府上的管事嬷嬷就行,李家虽然远在辽东,但无有弄不来的东西,这种地方豪强作态倒让素来节俭的孟矜顾很是吓了一跳。 李随云吃完饭犹豫了一阵还是一溜烟跑了,似乎是很想跟嫂嫂玩,可又怕被母亲逮住学规矩。 送别徐夫人之后,孟矜顾也沉默着准备溜掉,一转身却被李承命一把按住了肩头。 “你去哪儿?” 不披轻甲的李承命身上还是一股子武将的肃杀气,剑眉星目意气风发,孟矜顾被他按住肩头时好似那股子肃杀气从她背后生生包裹住了她。 她转过身去看着李承命,有些迟疑。 “我……” “想甩掉我?那可不能够,今天我不用去大营,专是留着时间来同我刚过门的娘子培养感情的。” 孟矜顾盯着他好整以暇的表情,嘴角抽了抽,背后一阵发毛。 “走,带你去城里转转。” “这宅子里我还没好好看过呢。” 孟矜顾不想去,尤其是不想跟他李承命一起去。 “宅子里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转,老待在这宅院里多没意思啊。” 李承命不由分说就按着她的肩头,推着她往外走去,吩咐着让人备马。 “我不会骑马。”孟矜顾回绝道。 李承命起初有些诧异,可想了想孟矜顾是神京出身的深闺小姐,似乎不会骑马也正常。 “既然你都来辽东了,骑马是少不了的,”他笑着冲孟矜顾眨了眨眼,“下次我教你骑马。” 孟矜顾总觉得他像是话里有话似的,但也没多想,随口“哦”了一声。 “我怎么瞧着你今天怪怪的,这都几天了,我们俩很不熟吗?” 这次轮到孟矜顾有些诧异地望向他了。 “这是从何说起,我们也就是昨晚才认识吧?” 李承命脸一黑:“那从宣州城出来护送了你两天的人是谁?” 孟矜顾打定了主意装傻到底,偏要给这轻狂骄纵的纨绔子弟一点颜色看看,她才不是任由他随意拿捏的。 “谁知道呢,定远铁骑的将士吧,横竖也没人跟我介绍,我怎么知道。” 谁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故意不介绍自己想看她笑话的?按照李承命的风评,还是按照最恶劣的意图揣度为妙。 看到眼前美人如此冷冰冰地吐出这些话来,李承命简直是瞠目结舌,他恨不得立刻揪着正大摆脸色的孟矜顾去母亲面前评评理。 娴静在哪儿?温柔在哪儿?这和刚才吃饭时那位总是微笑的美人还是同一个人吗? 李承命气极反笑,两手抱臂,也打定主意跟孟矜顾抬杠到底。 “是,当时没有告诉孟小姐,我就是你的未来夫君,是我的错。” 孟矜顾皱了皱眉,觉得他这话轻飘飘的一点没诚意,却没想到他嘴角又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话锋一转。 “不过好歹也用整整一个通宵加深过感情了,从里到外,应该都很熟悉了吧?” 孟矜顾勃然大怒,扭头就走。 “哎怎么走了,不是说一起出去转转么!” 李承命带着笑意的嚷嚷声从身后传来,孟矜顾脸颊绯红,也顾不上仪态不仪态了,气急败坏地用力振了振衣袖。 “谁要跟你一起出门!” 见她明显是动了怒,李承命也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追了上来。 “行了行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好玩。” 孟矜顾那张明艳的脸庞上分明是怒意,可被他扳过肩头来时,还是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你逗我好玩的时候还少么。” “好啦,都怪我行了吧?你就当是行行好,陪陪我吧。” 李承命按着她的肩头俯下身来凑到她面前,好声好气地哄着。 孟矜顾只是定定地瞧着他,李承命这厮实在是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他不说讨打话又肯摆出低声下气姿态的时候,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惹人生厌。 想了想李公子素来飞扬跋扈,哪儿听过他给人认错的时候,又想了想这才成婚第一日,不好给夫君摆脸色瞧惹人非议。 要是因为此事徐夫人又把她叫去嘘寒问暖一番,反倒弄得她下不来台,孟矜顾又振了振袖子,深吸了一口气。 所谓大人有大量,孟矜顾决定先不跟李承命这小人计较。 “走吧。” 北地街市尽归残阳 因着孟矜顾不会骑马,李承命只能让人备上马车跟着,两人从府中一道走了出来。 “锦州城虽然是辽东第一重镇,但主城也没有多大,你以后走着就可以出来随便逛逛,别的不说,定远铁骑的名头在锦州城是绝对管用的,没人敢拿你怎么着,李随云那小丫头我母亲都敢让她出门乱逛的。” 孟矜顾只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当然,锦州城自然是比不了你们神京热闹繁华的,神京还真是不骑马就出不了门,路上的时间就花我半天。” 孟矜顾一路都没同他说什么,听到这话反而瞟了他一眼。 “听说李公子很喜欢在神京闹市纵马?” “……就非得叫李公子这么客气吗,不能叫声夫君来听听?” “没那么熟。” 李承命拿她没辙,他也知道这位孟小姐性子高傲丝毫不逊于他,只能继续问道。 “神京骑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哪有朝廷从二品官员当街纵马的,这般轻狂放肆。” 闻听此言,李承命反而翻了个白眼一声嗤笑,他当然清楚别人经常诘责他什么。 “得了吧,那帮老头子还骑得上马吗,马一跑快不得把他们那一身酸腐老骨头都给抖散架了啊?就会刻薄我骑马,哪天老子不骑马了他们还说我‘唉哟定远铁骑都坐马车了真是娇生惯养’,话都让他们说完了!他们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能骑早骑了,只是那会儿他们科举都不见得考出来了,谁管他们啊无名无姓的,白丁一个。” 李公子那张嘴倒是名不虚传,听说在军中时动辄问候人家族谱三代,现在也是,听人说他一句他反要顶回去十句。 孟矜顾觉得实在有些好笑,勾起唇角挑了挑眉:“我兄长去年进士及第,殿试三甲,现为翰林检讨,跟你同岁,他也这么说。” “那你兄长还真是清……清清白白为人正直呢,我比不了,我臭显摆。” 李公子傲气劲儿上来了,刚想骂句什么人啊清高臭点评,一反应过来说这话的是孟矜顾的亲兄长,又立刻把自己这张嘴给管住了。 他听说孟家兄妹感情颇好,不是他和李随云这种冤家兄妹,以防孟矜顾再找他茬,连忙自打五十大板。 不过确实点评人家兄长这事不好,就算李随云在家跟他吵得再凶,出去要是有人说他一句不是,李随云那小丫头一定一蹦八丈高,是要问候人家族谱上上嘴脸的。 孟矜顾笑了笑,她当然听出来了李承命的峰回路转,算他识相罢了,懒得跟他计较。横竖他阿兄不比李承命这种纨绔子弟差,点评他两句怎么了? 是,他武状元是也要考策论,那他有本事也考个殿试去啊?净会跟圣上喝酒胡侃,一个武将还这么奴颜媚上,呸。 孟矜顾当然也知道她对李承命的看法带了些偏见,可李承命这厮胡作非为惯了,很该受得起。 两人一道走在路上,自然是很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又赶紧移开眼神。辽东李家的大婚在锦州城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那位李公子得了圣上赐婚娶到了神京来的天仙美人,无上荣耀。 李承命对这种眼神倒是浑然无觉,一走进最繁华的地方便兴致勃勃地跟孟矜顾介绍着,这家的冷面还行,那家的酒也凑合,最后一定收尾一句“当然比不了神京”。 孟矜顾听他这个补丁一遍遍打,似乎是生怕自己嫌弃,忍不住笑问一句:“总说不如神京,我在神京时也鲜有出门闲逛的时候,来日你调回神京再带我去见识见识?” 一听这话,李承命尾巴倒是翘得老高。 “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你就等着吧,真想调去三大营用不了多久。” 那轻狂放纵的臭德性,孟矜顾自然又是冷笑一声。 两人逛了一圈,问什么孟矜顾都是说一句“刚用过午膳吃不下”,横竖街市上卖的东西自然是不如李家从各地搜罗采买来的好的,李承命也悻悻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如我带你去大营看看吧?来辽东怎么能不看看我们定远铁骑呢?” 李承命眼睛忽而一亮,此话一出便吓得孟矜顾连连谢绝。 虽然她父亲从前任职兵部,但她对这种武将扎堆的地方实在是不感兴趣,加之她还没有正式拜会过李承命的父亲,实在是不想去这种地方。 毕竟是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的女儿,她对辽东铁骑也并不是全无了解。 李无意在辽东土生土长,完全是由地头蛇成长为了一方豪强,在辽东胆大包天私分军屯田地给士兵,这种事按说可是要掉脑袋的,奈何李家笼络了内阁首辅,实在是后台极硬。 父亲从前每每提到此事皆是一阵叹气,只说国家如何到了要用这样的办法守卫边疆的地步,竟置律法于不顾,孟矜顾耳濡目染,实在是不想蹚进这浑水里。 李承命没办法,这位孟小姐这也不买账那也不买账,逛完了锦州城便也只能带着她在城墙上眺望一番。 望向这辽东漫漫辽阔土地,孟矜顾却有些伤感。 从前父亲还在世时,经常拿着兵部的地图跟孩子们讲解军事战略和边防调度,那时的她觉得辽东是那么遥远的土地,如同岭南宁夏一般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而如今她却当真嫁到了这里。 父亲说,定远铁骑虽然是李家的私兵,但也是镇守辽东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三千精锐就足以克定辽东边疆安宁,建功立业,实在是不容小觑。但同时,这三千铁骑也是李家的政治资本,若是这三千铁骑消磨大半一时难以补足,说不定辽东将会是一场天地大乱,李家也将因此倾颓,很难善终。 从李无意手上组建起来,又将在未来交到李承命手上的这支定远铁骑,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若是交由她自己来选,孟矜顾是绝不愿意嫁进这样的人家的。 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大富大贵,粗茶淡饭也很好,只愿是细水长流就好。 落日晖光撒在那张姣好的脸庞上时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李承命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不由得问了起来。 “怎么了,想家了?” 孟矜顾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该回府了。” 少年郎君鲜衣怒马 回到府上时,刚一走进府宅大门,孟矜顾和李承命两人便瞧见了不远处回廊中的两个身披轻甲的少年郎。 两个小郎君瞧着大约是十七八的年纪,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时,正嬉笑争论着今日的演武谁更胜一筹,谁也不肯罢休,全然没注意到李承命会出现在这里。 李承命轻轻地咳了咳,兄长的声音对弟弟们而言再熟悉不过,两人立刻收起了不着调的模样,敛气屏声转过身来,规规矩矩地抱拳行礼。 “大哥。” 婚仪上人多嘈杂,孟矜顾好像还是第一次仔细瞧见李承命的两个弟弟。她对李随云的放肆随意已经有了领教,倒是完全没想到这家中还有如此守规矩的小郎君。 李承命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孟矜顾也赶紧跟上,他走到弟弟们面前,先是拍了拍一个的肩膀,随手又拍了拍另一个的脸。 “乖。” 孟矜顾忍不住蹙了蹙眉,觉得李承命这动作和回话不像是对一母同胞的弟弟们,倒像是摸狗。 可那两位小郎君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问题,李承命随口问了一句今日的演武情况,二人便立刻答了起来,事无巨细,眼中满满的分明是对于兄长的敬慕。 得了,现在不像是摸狗了,像是在训下属。 孟矜顾无声地笑了笑,觉得这李家真奇怪,李承命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李随云敢笑着揭母亲出身的短,反倒是排行在这对兄妹二人之间的两个弟弟,竟是十足规矩。 随口聊了几句,李承命才想起来自己像是忘了什么,偏过头来对着孟矜顾示意道。 “哦,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两个弟弟。” 少年郎看了孟矜顾一眼便移开了眼神,仍旧是乖乖地一同抱拳行礼。 “见过嫂嫂。” 孟矜顾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李承命拍了拍手边一个弟弟的肩膀:“这是老二,李承恭。” 又伸手示意另一个弟弟:“这是老三,李承驯。” 孟矜顾其实只知道李家有三子一女,却从来都只听说李承命李公子的骄横无度,倒是从来没有听过李二公子李三公子的传闻,她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两个小郎君究竟是不是跟李承命一母所出,就连名字都和李承命有着天大的差异。 甚至瞧过来的眼神也很不同。 少年郎的羞赧溢于言表,即使婚仪上惊鸿一瞥,可眼下那位神京美人正站在眼前,他们似乎在辽东从未见过这样雪肤花貌的大家闺秀。 李承命嗤笑着弹了弹李承恭的脑门,拉着他们往里走去。 “怎么,没见过神京来的美人?” 话虽如此,掀开马车帘子初见她的第一眼,李承命也是这般被那惊心动魄的美貌所震慑,只不过昨夜已度春宵,眼下又好摆出兄长的架子罢了。 两人讪笑着不好意思答应,李承命又问父亲回来没,李承驯便答父亲已经回府,眼下应是在房中换装。李承命点了点头,便打发两人也卸下轻甲再去吃饭。 弟弟们在跟前的时候孟矜顾没说什么,见那两人走远之后,孟矜顾便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李家都是无法无天的浑人呢,原来也有这般懂规矩的儿郎啊?” 察觉到李承命其实不敢拿她怎么样之后,孟矜顾说话也是越发刁钻起来。 李承命大言不惭:“我不懂规矩吗?” 孟矜顾实在是被他逗笑了:“李公子真会说笑。” 这个称呼让李承命不太爽地挑了挑眉:“真就不能叫声夫君来听听?” 李承命笑了笑,食指刚一挑上孟矜顾的下巴尖便被她挥袖打掉。 “如此便很不规矩!” 孟矜顾定定地盯着他说完便拂袖走开了,李承命却笑得更开心了,连忙追上。 “你是宫里的嬷嬷么?什么都要讲规矩不规矩的,可惜你夫君我就是这种不讲规矩的人,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孟矜顾走得极快,回话仍旧淡淡的:“你承认就好。” 手掌刚一搭上她的肩膀就被拂开,李承命丝毫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她这般模样很是生动,一连发笑。 晚些时分,府上开宴。 既然是大婚之后的第一日,晚宴自然是摆出了十二分的规格,不同于中午围桌而坐闲话家常,今晚的场面则是更加盛大。 孟矜顾只隐约记得幼时应该是见过李无意一面,只是那时见到的李叔叔显然不是如今的地方豪强作态,眼下瞧着那上头坐着的李无意仍然有些陌生。 李承恭和李承驯自然还是那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偏只有李承命时不时地越过来攀扯着孟矜顾的衣袖笑谈,孟矜顾不好在这种时候给他脸色看,便只能笑眯眯地低声呵斥他老实些。 酒过三巡相谈甚欢,徐夫人忙着问儿郎的功课,李随云和嫂嫂打听着神都见闻,李无意和父亲也正聊着军务,却有铁甲兵士登堂近前,行礼奏报。 “总兵大人,阿那也率人前来大营,说有新婚贺礼相送。” 听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北蛮姓名,孟矜顾先是一震,随后便侧过脸去看向身边的李承命。他只是挑了挑眉,说意外似乎也算不上很意外。 李无意的神色则更加淡然,只挥了挥手说饭后再去,让他先等着便是,并不放在心上。 兵士领命而去,孟矜顾忍不住低声问了身旁不远的李承命一句。 “谁啊?” 李承命端起酒杯堪堪一饮,神情放松:“没什么,归降的北蛮部将而已。” 孟矜顾仍有些疑虑,但见一向话多的李承命没什么打算解释的意思,也懒得问他了。 即便有人在大营正等着,李家人倒是个个都不怎么当回事,就连看着规矩的两个弟弟也全然无所谓,仍旧用膳饮酒,相谈甚欢。 直到徐夫人不许李无意再多饮酒之后,李总兵这才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随口便让老二老三同兄长一道去大营看看。 “父亲你不去?” “懒得去,你去就行了,横竖你大婚又不是我大婚。” 李无意说话倒是一下就能看得出李承命的高傲姿态是随了谁,甚至他还大手一挥,让孟矜顾也去。 孟矜顾很是惊疑,连忙出声:“父亲,我……” “只管去就是,”李无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也总该是要去的,日后定远铁骑交由承命,你便是这支军队的女主人。” 徐夫人听了方笑:“去吧好孩子,定远铁骑也算是我们自己家的,你去也没什么的,总归是你的新婚贺礼呀。” 徐夫人总以最温柔的语气讲出这般杀气腾腾的话,孟矜顾虽然一惊,也不敢不答应下来。 新婚贺礼项上人头 既要去大营,李承命和两位弟弟便都是要披甲前往的,各自整装之后,府中下人也已备好了马匹车架,三人虽然饮了些酒也照旧骑马,独留孟矜顾一人坐上了马车。 李随云本来也吵着要去,偏又被父亲捉住了说要考她功课,那小猢狲便一下就跑没影了。 孟矜顾一人独坐在马车之内,李承命骑马在前,两个弟弟随行马车之后,孟矜顾也无人可问,偏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真是奇怪。 像孟矜顾这般养在闺中的小姐,自然是从未去过军营的,可如今嫁到了辽东李家,当真应了李承命那随口嬉笑的一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婚第一日她便要踏进定远铁骑的大营了。 马车停在了定远铁骑的正堂外,三人下马来,这种和大哥一起前来大营的时候数不胜数,李承恭和李承驯都习惯了下马先等大哥走前头,两人照旧规规矩矩地等着,但这次李承命下马却先是走到马车前,亲自接引着夫人下来。 孟矜顾垂着眼走下马车来,抬眼便是一惊。 夜色深沉,可定远铁骑大营火把连绵,营火不熄,亮如白昼,大营门口披甲军士列队肃立,竖握兵器触地,右手扶柄,一见李承命扶着孟矜顾走到两位弟弟身前走进大营,便立刻齐声高呼。 “恭迎将军节帅!恭迎少夫人!” 李承命点了点头:“都辛苦了。” 孟矜顾全然没想到她还会被这么迎接,按照军中惯例实属反常,她向李承命投去了眼神,李承命只笑了笑,心领神会却不以为意。 “我母亲来也是如此,这支军队组建之初,我母亲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四人一道走进格外气派的正堂内,李承命很自然地示意孟矜顾和他一道坐在上头,李承恭和李承驯则按长幼顺序分坐两侧。 看来这种李无意不在的场合里,李承命便是定远铁骑的主官,朝廷如何定夺李承命目前的职务和定远铁骑内部的认知不同,定远铁骑自有自己的规矩。 “让他上来。” 李承命坐定之后,便大手一挥示意军士前去通知。 “是!” 不消片刻,北蛮装束的一行人便从堂前台阶拾级而上,为首的却是一个一身铁甲的少年人,跟在他身后的人无一不捧着一个木匣,似乎这些便是送来的新婚贺礼。 “末将阿那也率部前来,恭贺李将军新婚,特此献上贺礼!” 少年人俯身跪拜,沉声行礼,竟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 “起来吧,辛苦你跑一趟了。” 李承命随意地回了一句,孟矜顾端坐堂上有些不自在,瞧着坐在两边的李承恭和李承驯,两人似乎一看那木匣便已知晓里头是什么东西,正交换着眼神,早已见怪不怪。 那个叫阿那也的北蛮少年人似乎很怕李承命就这么收了也不打开看看,连忙急急地说道:“还请李将军亲自过目。” 李承命轻轻啧了一声,既然他如此恳求,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他扭头看向孟矜顾,微微一笑:“如此厚礼,夫人与我一道看看吧?” 孟矜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点头一道站了起来,走近上前。 “开匣。” 少年人沉声吩咐道,身后人便立刻打开了木匣。 待到孟矜顾看清匣中何物时,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她慌忙攥着帕子捂紧了口鼻,生怕自己当场便要吐出来。 “前日冲撞少夫人车架的北蛮部落,我得了消息立刻带人前去诛杀,特献上下令首领及其余部将的人头,以此恭贺李将军大婚!” 那些匣子中分明是睚眦俱裂怒目圆睁的一颗颗人头,暗红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孟矜顾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捂着口鼻连忙移开了眼神,翻江倒海之意仍未消减。 神京闺阁里养大的女儿只识风花雪月,如何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惊惶间她立刻就明白了李承恭和李承驯的相视一笑,也明白了李承命那一句“辛苦你跑一趟”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定远铁骑的儿郎,都知道这样的木匣里装的只会是人头,而能拿来作为新婚贺礼的项上人头,便只有那日下令埋伏的北蛮部落首领了! 见孟矜顾如此大的反应,少年人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行礼道歉。 “唐突了少夫人,是末将的过失!” “无妨,”李承命面色不改,抬手扶住了孟矜顾的肩头,手指微动按了按她示意她不必惊惶,“只不过是才用过了晚膳,马车行来一路颠簸罢了。” 孟矜顾头晕目眩,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去的,就连李承命吩咐人去备礼回赠送走了那一行北蛮人时,她都仍有些晕眩。 准备回府时,定远铁骑的值守军士照旧列队恭送,见孟矜顾脸色实在是难看得要命,李承命便命人把他的马牵回去,他和夫人一道坐马车回府。 李承命揽过她的肩头来,握住她的手时,那葱根般瘦削细长的手指已是一片冰凉,显然是被吓得不轻,甚至都说不出什么刻薄话来了。 “没事的,别怕了。” 李承命俯身亲了亲她的额角,好声好气地哄着。 孟矜顾没有了白天一碰就要拂袖挣开的意气,竟也任由着李承命吻她的额角,甚至软软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她的胸口不断剧烈地起伏着,惊惶未定,李承命干脆将她打横抱起坐在了自己怀中,膝盖蜷起的姿势总会让人天然地安心一些,他捧着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面颊旁,想给她好好暖暖定下心神来。 “别不说话啊,说点什么吧。” 只是怀中美人仍然呆呆的,过了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嫌恶至极的话。 “……我可不想要人头做贺礼。” 他身上的铁甲也冷冷的,似乎只有那颈窝处才是热的,孟矜顾靠在他的颈窝处,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惊魂未定。 “北蛮各部都应该知道,冒犯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便是代价。” 孟矜顾却抬起头来,仰看着他瘦削的下颌角,逐字逐句地说道。 “你们让北蛮人杀北蛮人,这可是养寇自重啊,李将军。” 她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李承命也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脸的作态,只是勾起的唇角仍然有些轻慢的笑意。 “既然让你来看,便是也要你知道的。这就是我们辽东李家的行事作风……也是报朝廷确认过的军备方针。” 孟矜顾愣了愣。 “而眼下,你奉圣恩嫁入我们家来,我们便是一心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那日我没有提前来护,北蛮也决不能、也不应该冒犯你。” 说着,孟矜顾还没反应过来,李承命便拈起她的下巴,落下一吻。 那深深一吻间,孟矜顾忽而觉得,其实李承命在她面前展现的模样并不是他的全貌,哪怕那两位温顺恭敬的小公子也是。 李承命好言以待没皮没脸,只是因为他心生喜欢,那两位小公子也十分恭敬,只是因为她是长兄的妻子,是应该恭敬的大嫂。 和生长在神京的孟矜顾不同,他们李家儿郎生长在辽东纷乱拼杀之地,可以看着装有人头的木匣发笑,提头论赏就是他们家的准则,既站稳了辽东这方辽阔的土地,他们便决不允许有外人冒犯。 冒犯者,以头颅进献,否则便是定远铁骑重兵压境,绝无二话。 委屈意动相拥无言微H 李承命吻得极用力,当看到她仰起惨白的脸平静无波地说出“养寇自重”这四个字时,他的心瞬间大乱。 即使被血淋淋的人头惊吓到了,她仍然能够一眼看透本质,甚至她好像也能预判他们家在辽东的做法在最坏的情形下会招致什么结局,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原本李承命对这门婚事不曾抱有过任何的期待,可眼下他的想法却一变再变。 “孟小姐,我在想,你大概是最适合嫁给我的女子。”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圆了孟矜顾那张小脸,她脸上有好闻的脂粉气,绵长的亲吻也让她的脸有了些淡淡的血色。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孟矜顾忍不住皱了皱眉,定定地说道。 “若是让我选的话,多少次我也不会嫁你的。” 李承命听了并不恼,反而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捏着她的下颌又吻了下来。 车轮辚辚,马车行进在回城的大路上,在纷乱的马蹄声里偶尔还能听到李承恭和李承驯闲聊的只言片语。 北地的夜晚带着刺骨的凉气,可马车内却是一派深吻和拥抱的暖意。 李承命抱得很是用力,他身上的轻甲硌得孟矜顾有些痛,可那吃痛的闷哼声在唇舌深吻间却变了意思,李承命的手臂从她膝窝下穿过,竟然勾着她的腰带攀上了胸口,修长的手指一触上她衣衫下柔软的乳肉,孟矜顾不由得一颤。 “你……” “等不及了。” 李承命说得很短促,似乎是已经全无耐心了,孟矜顾一惊,立刻就扭动着抗拒起来。 原本孟矜顾觉得坐在李承命怀中也不是不行,都怪他非要领着自己去看那匣中人头,惊吓得她一身发冷也很该他给自己捂一捂的,可偏忘了这浑人是个什么德性。 原本李承命也觉得趁此机会好好抱着那总冷着张脸的美人哄哄挺好的,孟矜顾傲气惯了,打从宣州城初见时就没正眼瞧过他,李公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上过嘴脸,现下她吓得浑身发软,正是加深感情的大好时机,可他也一时忘了这美人坐怀是如何让人心旌荡漾的事。 眼见他的手指已不满足隔着衣物揉捏,竟要拨开她的衣襟探进去,孟矜顾吓得不轻,可偏偏双腿被他圈在怀中,她的力气和李承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别,待会儿衣裳乱了被人瞧见……”孟矜顾声音闷闷的,顾及脸面不敢大声嚷嚷。 “怕什么,李承恭李承驯那俩小子敢看,我眼珠子给他们俩抠出来。” 孟矜顾只觉得那两位小公子摊上这么一个浑不讲理的长兄也真是倒了大霉了,而摊上这么一个夫君的她更是命苦得不行。 孟矜顾原以为她的夫君应该是知情识趣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出了这种事应该是拉着她的手温言相谈的,总之怎么都不应该是李承命这种抱着抱着就动了歪心思的色中饿鬼。 “别摸了!回去再说!” 孟矜顾捂紧衣襟,恶狠狠横了李承命一眼。 李承命根本不接招,一拉一扯间,他却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僵了动作。 都怪身上还披着轻甲,孟矜顾坐在他怀中挣扎着乱动,那胯下硬起的物件便生生碾在了铁甲上,简直疼得李承命头皮发麻。 “行了,别动,”李承命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回去再说也行,总之你别动了。” 李承命很少用这种完全称得上是粗鲁的恶劣语气跟她说话,孟矜顾蹙了蹙眉,见他确实没有再乱摸了,只是抱着自己,便也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只是越想越有些委屈,李承命好大的胆子,还敢凶自己,这才成婚第一日,稍不顺他的心意就给她甩这种脸子,日后还说不准什么样呢,指不定来日分府别住不再有徐夫人庇佑她了,李承命这厮说不准还要娶三五个妾室在自己面前招摇呢。 一阵委屈鼻酸间,手臂却被李承命给轻轻拉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脖颈上,示意她搂住。 绫罗衣衫和铁甲轻擦出声,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俯身在她脖颈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热热的呼吸扑撒得她脖颈间的肌肤痒痒的,孟矜顾却有些安心下来。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拥抱着。 李承命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息,并不像他这个人那般讨厌,孟矜顾靠在他的怀中,脸颊蹭在他脖颈边,只觉得眼皮沉重,这一天实在是给她累坏了。 回到府上时,孟矜顾已经靠在李承命怀中睡沉了,就连被他抱着下了马车走进府内也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回到房中被放了下来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 小菱还是笑眯眯地帮她卸下钗环一番梳洗,孟矜顾困得不行,呵欠连连,没瞧见李承命的人影她也懒得管了,只想赶紧上床睡觉才好。 床榻已经铺好,换好了寝衣之后,小菱贴心地为她只留了几盏绛纱灯,说“公子去书房见总兵大人了,让少夫人困了只管自己先睡便是”。 孟矜顾也懒得管他,最好是晚上别回来跟她同床共枕扰她清梦才好,只闷闷地应了一声便在榻上拢着被子睡去了。 只是梦里也不清净,原是睡得好好的,却有一人入梦而来,解着她的寝衣肆意吻着她的嘴唇,一派胡作非为。 孟矜顾有些气恼,想推却又推不开,乳肉也被那人肆意地揉捏亵玩着,简直像极了李承命的放肆模样。真是惹上了这冤家,如今竟连梦里都是他! 李承命和父亲相谈完,洗漱后回房时,见榻上美人实在是睡得可爱,又想起两人马车上约好了“回去再说”,她倒是又睡沉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脱了衣衫便上榻去掀开被子解她的寝衣腰带,美人仍无反应,睡脸恬静,他俯身亲了又亲,惹得她不耐烦地咕哝了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可偏她不情愿的模样最能勾去李承命的魂,解开的寝衣下露出两只又圆又软的奶子来,细腻滑嫩,惹人发疯。 睡熟了的孟矜顾没有白日里那种清冷高傲作态,浑身都软得要命,随意地揉捏她的乳肉也不会牙尖嘴利地骂人,哪怕是舌头舔上那怯生生的乳尖也只是轻轻地抖了抖,被吻得微张的绛唇间逸出可爱的轻哼声。 李承命一时还不想把她弄醒,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只略微使了一点点劲吮吸着她的乳尖,偏那身下美人浑不知情,甚至还微微挺起了奶子由着他吸去,只是那远山般的娥眉微微蹙起,似是难耐。 手指顺着她的胸腹而下,三两下便解开了她的亵裤,卧房内只留了几盏光线柔和的绛纱灯,照得她一身冰肌玉骨,美艳不可方物。 手掌摸上她膝头时,她还轻轻抖了抖,可一路往上抚摸着她的大腿,动作越来越狎昵,她反而却反应更轻微了,被分开的腿心间粉嫩滑腻,稍微一仔细看看便能瞧见那饱满穴肉间微微溢出的透明爱液。 就算孟矜顾嘴再刻薄态度再冷淡,可偏偏她的身子诚实极了,亲吻爱抚便能极快适应,李承命觉得真不能怪他急色,换谁来了都得发疯。 本就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谁能忍得住不做些什么? 李承命只觉得胯下挺立的性器胀得发痛,他握着尺寸惊人的物件在她穴口轻轻磨蹭着,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插进去才舒爽。 偏那美人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咕哝着什么“讨厌”,侧过身去睡着的时候两腿紧闭,可那浑圆白皙的臀部间又露出丝丝隐秘,如同似有若无的勾引。 还没反应过来,李承命已经俯身下去亲上了那蜜桃般可爱的穴肉,手掌扣着她的臀部不允她乱动,舌尖已探入了那被挤压成一条线的穴肉缝隙间。 嫩滑黏腻,简直让人心乱如麻,睡得正熟的孟矜顾一时不防,轻哼着就要闪躲,可李承命哪里能允,扣着她的腰臀便舔得更加用力,舌尖在被挤得紧紧的穴肉间来回扫动,甚至还含吮着那饱满的穴肉。 一时之间,水声大作,熟睡的孟矜顾全然没有防备,颤抖着轻喘出声,竟然被舔得去了。 扰人清梦情事难忍H 李承命觉得这么玩,孟矜顾很该是醒了。 可起身一看,孟矜顾仍然睡得极沉,只是如雪般素白的肌肤带上了些绯红,呼吸粗重,浑身软得全无防备之意,一副任君采撷的娇憨模样,看得人呼吸一紧。 李承命自小在行伍之中长大,从不知道女子的肌肤竟能如此柔软,他跪立在她身前,胯下那棱角分明的肉茎抵在她的穴口,他们的身体竟是如此不同。 绛唇微张,李承命有些难耐,忍不住伸着食指前去试探,未曾想睡得沉沉的孟矜顾也将那带着薄茧的食指含了进去,叼着他的手指轻轻吮吸,乖乖含弄起来。 好乖,简直比她醒着的时候还要乖,神京才貌双绝的美人如今竟在他的床榻上赤身裸体,做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任由他亵玩…… 李承命有些控制不住,性器往那紧闭的穴口间顶了顶。 明明昨夜还被他干得合不拢的淫靡穴口现在又恢复成了现下这种羞怯模样,当真是干一整夜她也受得住的,李承命只觉得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心神大乱。 性器猛地入了大半进去,滑腻不堪,那睡熟的美人也不由得嘤咛一声,似乎是被入得有些受不了。 粗硬的肉茎被绞得发痛,昨夜整夜的交合似乎也没能让那花穴适应些,仍旧是如此紧窄,让人几欲崩溃。 那娇嫩不堪的穴肉由着那过分粗长的性器肆意顶弄,因着她侧身的姿势而格外吸紧,美人眉头紧锁,依然没有醒来。 李承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方寸大乱,恨不得现下便把她干醒,让那牙尖嘴利的官眷小姐知道夫君的厉害才好。 这么想着,他入得更加猛烈,手掌扣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干得越发用力。 只是那美人仍旧未醒,只是兀自轻哼着,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那可恶的夫君亵玩至此。 孟矜顾在梦境中浮浮沉沉,只觉得她怎么这么命苦,竟连睡觉也要梦到被李承命那厮按着交合,偏偏那身子的感受还格外真实,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梦啊? 她有些委屈,下意识地蹙着眉轻轻撅起了嘴唇,美人娇憨模样风情尤甚,李承命实在是忍不住再惯着她睡觉了,俯下身去狠命一吻,又食髓知味地咬了咬那柔嫩的绛唇,有些用力。 “别睡了,孟小姐,睡也睡够了,该起来和夫君欢爱了。” 胯下使劲地一撞,竟撞得那浅浅的甬道尽头难得地深入了些,猛烈到有些可怖的快感袭来,被折腾了半天的睡梦美人不醒也得醒了。 孟矜顾微微抬起眼眸,喉咙中一阵难耐的呻吟声。可比快感来得更强烈的却是怒意。 夜色仍沉沉,烛火犹明亮,分明她就没睡多久,是李承命这厮回来找她讨债来了。 “李承命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孟矜顾被气得不轻,过于猛烈的快感侵袭着四肢百骸,可仍然不能消减她被扰了清梦的怒意。 可偏李承命觉得他的娘子生气时最是可爱,不知死活地又拈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孟矜顾简直恨不得把他那薄唇咬下来才好。 可偏偏那欲咬嘴唇的动作被狎昵的亲吻变成了两厢情愿的深吻,昏昏沉沉的一吻间,身下被顶弄得水声大作,狂烈的快感竟也能将怒意消弭。 “唔啊……你……乘人之危……” 从那唇舌相依的深吻中解脱出来,美人的素白脸庞上也沾染了绯红。 “什么叫乘人之危,分明你醒着也是一样,”李承命嗤笑着握住了她的乳肉,身下动作愈发猛烈,“横竖你是我赐婚来的娘子,明媒正娶,哪里不对?” “登徒子……” 形状骇人的性器在臀肉间进进出出,撞破她的恶言恶语。 她喘着粗气的模样格外勾人,李承命简直恨不得再弄得她失控崩溃一些才好,动作愈发不知收敛。 性器被原就紧窄的小穴骤然绞紧时,李承命看见身下的美人绷紧了背脊,颤抖着呻吟着去了。 还在那儿怪他胡作非为呢,分明比谁都会享受。 迷离晕眩间,穴间竟喷出了不少清亮的水液,身子酥麻发软着,性器也顺势滑了出来,只是刚松了口气还没重新吸进气,孟矜顾便被一把拉了起来,竟是顺势被摆成了跪立俯趴的动作,如同幼犬。 理智告诉她这不太对劲,可理智尚未来得及促使她做出反应,李承命便按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又插进了那水液淋漓的粉穴之中。 只是刚一插进去,孟矜顾便又去了。 这个羞得人几欲死去的动作偏偏还能轻易顶到她最深处的尽头,孟矜顾趴在枕头上,觉得那小小的穴都快被李承命这下手没轻没重的浑人捅破了。 “不要……太深了……” 明明刚从睡梦中醒来没多久,又坠入了这情欲的汪洋之中,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快感太过汹涌,孟矜顾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好不可怜。 只可惜那求饶的话语和眼泪最是催情,李承命没见过那傲气十足的神京嫦娥这般委屈模样,偏又是在这床榻上、在他的性器顶弄之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忍得住的,李承命简直是恨不得把那校场上练兵的一身力气全使她身上才好。 “求你了……李承命,轻……轻点呀……” 那美人求饶的话语也被凶狠的肉茎撞得支离破碎,那位孟矜顾孟小姐跟他摆脸子摆习惯了,倒是很少有这种服软求饶的时候,李承命一下便来了兴致。 “叫声夫君来听听,叫了我就轻点。” “滚!” 孟矜顾趴在枕头上,受不住这情事的眼泪流个不停,偏却又不想服这个软,咬紧了牙关准备同他较劲。 只是那恶言恶语也染上了情意,难耐的穴肉死死地绞着李承命深入其间的肉刃,似乎是又要去了。 李承命像是忽然开了窍,竟直接抽出了那作恶多端的粗大性器,淡色的性器上包裹着她或乳白或透明的爱液,完全是一副成果斐然的模样。 那抵在花穴尽头的孽物骤然拔了出去,穴肉间一阵空落落的,竟然发痒起来,如坠云端。 “你……你怎么……?” 娇憨可爱的说话声气若游丝,带着点难以置信,浑圆雪白的臀肉不自觉地轻轻抖了抖。 “不叫夫君的话,那便这么算了。” 李承命说话的声音清清冷冷,似乎全无所谓。 好可恶好可恶好可恶,偏要这么拿捏她。孟矜顾气得发抖,咬着枕头的刺绣缎面一阵生气。可穴肉间的痒意深入骨髓,小腹间又酸又胀,明明他刚刚再多弄几下就…… “……夫、夫君。” 孟矜顾几乎是羞愤欲死,恨不得拿帕子勒死李承命这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才好,可趴在枕头上正要哭哭啼啼时,那渴得人丢盔弃甲的肉茎立刻插了进来。 紧缩的穴肉仿佛每一寸都被他扩张得全然展开来,汹涌的快意让孟矜顾完全没办法思考她刚刚说了什么,只是翘着浑圆的雪臀由着他侵入便很畅快了。 北地夜寒,可这罗帐内却偏偏暖得让人发疯,孟矜顾身上甚至都出了些薄汗,正是被那高大健壮的夫君使着凶横孽物顶得。 不对不对,她要的是光风霁月知情识趣的郎君同床共枕,可绝对不是这么个同床共枕法! 李承命被那花穴绞得发疯,他很想再哄着那高傲不低头的娘子再说些什么孟浪话,可又怕她彻底动了怒,也只能想着来日方长。 反正她已经成了他的夫人,跑是决计跑不掉了,让她在床榻上更主动些还不是论着时日的问题么。 那勾人的穴肉紧紧地吮吸着他过分鼓胀的性器,李承命觉得他再也忍不住了,美人丢盔弃甲大声叫喊之间,全然精关失守。 巴掌调情早些怀上H 腹中骤然被温热的阳精灌满时,孟矜顾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性器刚一抽出来,她便再也跪立不住,周身酸软地趴卧了下去。 美人腰侧是淡淡的指痕,并拢的腿间是吞不尽的浊白阳精,孟矜顾软软地俯趴在床榻上,呼吸粗重起伏不定。 “李承命……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么?” 余韵未退,气愤尤甚,孟矜顾咬牙切齿。 若不是欠了他的,凭什么这辈子要被他压在身下羞辱至此? 李承命听了却大为诧异,难以置信地轻笑着顺手拉起她修长的腿,让她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翻脸不认人是吧,刚刚还叫夫君呢,是不是非得插在里面孟小姐才会说点和软的话来听听?” 李承命张狂惯了,一时得意忘形,却忘了他的夫人是最不吃这一套的人,刚一俯身下来手臂撑在她身侧,仰面躺着的孟矜顾便气急败坏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可惜她早没了力气,这一巴掌软绵绵的,更似调情。李承命其实也躲得过,可他是懒得躲,横竖这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当真能把他脸抽肿不能见人不成? 脸上酥酥麻麻的,他竟有些暗爽不已,胯下兴致又起。 “看来娘子还有点力气,再来一次也是受得住的。” 所谓兵贵神速,出身奔袭往来习惯了的辽东铁骑,李承命自然是想到就要立刻做的主。孟矜顾一时惊异,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扣住了膝盖窝,双腿被迭至胸口,全然暴露出那软嫩不堪的淡红穴口来。 才刚被过粗的性器插过无数次的花穴仍未合拢,随着美人的呼吸惊疑而微微翕动着,李承命的手指轻轻一拨弄便流出不少浊白液体来,淫靡至极。 “好可怜啊,被夫君干成这样了,”李承命说话拿腔拿调的,眉眼睥睨,颇有种不知死活的感觉,“流出来了这么多,看来娘子下头吃得还不够多呢。” 李承命很清楚明天孟矜顾必是要跟他翻脸的,可乘这一时口舌之快实在是快活极了,反正他是铁了心要把那矜傲自持的孟家小姐拉下水来的,礼仪道德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孟矜顾又羞又气,脸色红得像是要滴血,恨不得一脚把李承命踹开才好。可两腿膝盖窝都被他一手轻轻松松控住,李承命身上带着一种武将出身的粗放傲慢,不仅胸肌饱满,就连腹部肌肉也虬结成并不十分规整的形状,手臂孔武有力,孟矜顾很清楚玩蛮力这一套她绝不可能制得住李承命。 只是李承命又握着水液黏腻的性器往她那微微红肿的穴肉间顶去时,孟矜顾实在是忍不住使尽全身力气反抗。 可惜她的反抗李承命完全没有感受到,只是通过她蹙紧的娥眉和极不悦的脸色,以及那夹得人发疯的穴肉,李承命才判断出——哦,原来他那傲气十足的娘子在摆谱啊。 再度硬挺起来的肉茎仿佛被那甬道中千百张小嘴死死吮吸着,简直是爽得头皮发麻,尚未从情事中恢复过来的穴肉好插得要命,一顶到头就能感受到刚才射进去的阳精被捣得不住地翻涌,李承命忍不住“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孟小姐,越是这样反抗我可是越爽啊。” 他俯下身来,凑在她咬紧的唇边说道,说完便吻住了她,不让她再赌气着咬破自己娇嫩的嘴唇。 穴内夹得实在太紧,不动一动的话李承命简直觉得自己很难抵抗,可一动起来孟矜顾又可怜兮兮地轻声喘息了起来,她的身子向来要比嘴服软许多。 “夫妻床榻间得趣可不丢人。” 李承命知道孟矜顾向来矜持有礼,自宣州城一路而来,就算看自己再不爽也始终客客气气地叫着李将军,从来不会拿自己的身份出来压人一头。 可也偏是这样的孟矜顾在床上也古板得紧,除开大婚当夜被哄着主动抱了抱自己,今夜又被诓着轻声叫了句“夫君”,再无其他了。 但他还想听她说更多好听的孟浪的,听她说“最爱夫君”,说“夫君最是厉害”,这么想着,身下更动,美人呻吟不断。 即使她再不情愿,可两人的身子偏就是这么的合拍,交合处水液不断,每一次顶到宫口她都会下意识地吟哦出声,实在可爱。 吻上她嘴唇时,只觉得她脸颊烫得要命,又羞又怯,烫得他心简直也要化掉。 李承命不说话了,闷不吭声只顾着在那温柔乡中缠绵,又狠干了数百下,身下的美人几乎数不清去了多少次,身子软得竟像滩水,爱液横流。 李承命实在不想再睡在一塌糊涂的床榻上过夜,他一手轻易地抱起了身姿轻巧的孟矜顾,便这么抱着她下了床榻来。 被骤然抱离床榻,失去了凭依之处的孟矜顾一下就惊惶失措起来。 羞涩的闺阁女儿如何知道这房事还能离了床榻,但李承命却是从不照章办事的,走动间性器仍然不住地往里顶弄着,水液也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羞得人几欲昏死。 雪团原本在房中他处自顾自地睡着,一见有人下榻来,便连忙好奇地走过来打听。 孟矜顾无力地一垂眼便看见那毛茸茸的一团,正睁着双蓝绿双色的眼珠子好奇盯着,登时便揽着李承命的脖颈埋在他胸前,羞愤欲死,不肯抬头。 “不,不要……羞死人了……” 她这番反应让李承命心头轻快极了,一时羞怯埋首在他胸前,这种好事什么时候才会有啊?索性入得更狠了些,誓要那雪肤花貌的神京嫦娥羞死才好。 “这有什么,你既然养在屋内,它便是日日都要瞧着的。” 孟矜顾更受不住了,浑身都颤抖着,她从神京带来的活物就这么一个,还要瞧着她如此淫乱,深闺小姐这哪儿吃得消。 “不行……”孟矜顾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角绯然含泪,“夫君,不行。” 李承命的心一下就软了,他向来最吃这一套,尤其是孟矜顾如此。 他将孟矜顾放在桌案上,随手拿过桌上的小物件投掷远去,那小东西立刻便追着去了,尾巴翘得高高的,似乎十分感兴趣。 李承命一手撑在桌案上,一手扣着她的腰窝,顶得极用力。 “行了,雪团走了,”亲吻声十分响亮,他的吐息在她脸庞上重重喷洒,那种使人安心的气息四处弥散,李承命的声音低低的,却震得人心头颤动,“孟小姐原来很知道如此拿捏我啊?” 白日还坐在这桌案边喝过茶,可晚上便被李承命这厮抵在此处拼命贯穿,孟矜顾完全受不住那过于骇人的孽物如此折腾,只觉得那东西快要顶进胞宫了,叫人意乱神迷,全然失控。 欲潮来得湍急汹涌,孟矜顾的神经已然完全麻痹,淫靡惊叫出声时,竟一时不防,喷出了许多晶亮的水液,洒了李承命一身。 李承命完全不懂这些,那热热的水流激越喷洒上来时,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孟矜顾的脸。只见那美目涣散,清冷秾艳的面庞也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他想,这大约是畅快到了极点。 既这么想着,他便扣着那盈盈一握的腰际更急更重地死顶,每一下都重入胞宫紧小的入口处,卵袋在她屁股上重重拍打着,顶得那妩媚无边的美人再无法说些刻薄话来。 娇软哭喘间,浓重的阳精在宫口处抵死喷射,孟矜顾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当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太累了,囫囵的欲望也被满足得太过了。 下颌被李承命扣住得猝不及防,他轻咬着她的嘴唇,呼吸粗重,轻喘不已。 “孟小姐,快些怀上孩子吧,否则是要忍不住夜夜不休的。” 花叶水流音韵无绝 “少夫人,少夫人,水已备好,该起了。” 缂丝云锦帐幔轻轻摇晃,小菱的声音柔和清亮地响了起来,只听她的语气便能察觉到她总挂在脸上的笑意。 孟矜顾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哼了哼,只觉得身子仍有些酸软,不大想起来。 宽大的床榻上现下只剩了她一人,李承命一大早就起床了,孟矜顾懒得管他要去哪儿,只觉得他起身时非捏着自己脸亲了又亲,着实恼人得紧。 见孟矜顾还睡着,小菱连忙又催促了一声,孟矜顾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小菱见少夫人起身,忙掀起帐幔挂在金玉帐钩上,又端起一旁的茶盏递上。 昨夜春宵,李承命又死皮赖脸地拿那孽物堵着她下头搂着她睡下,孟矜顾只觉得自己一晚上做梦都像是被人绑了似的,直到早上他走之前还算是有点良心,替睡得昏昏沉沉的夫人把寝衣穿好了,不至于让她起床时狼狈。 “热水已经给少夫人备好了,先去沐浴更衣再用早膳吧。” 小菱说话总让人心头十分轻快,孟矜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端着茶盏小口啜饮着,有些脸热。 “烦扰你们了,一早就备了热水来。”孟矜顾实在羞怯,腿心一阵黏腻,她确实是很需要沐浴一番的。 “少夫人别怕麻烦我们,这有什么的,公子爱干净,往日里若是演兵回来一日洗上两次也是有的。” 孟矜顾喝完茶水,小菱又笑嘻嘻地接过茶盏来放到一旁,继续笑说道:“公子一早就去都司衙门办公了,走之前特意吩咐我们,把热水备好了再叫少夫人起床,别让少夫人等。” 孟矜顾面上笑了笑,心底却轻嗤一声。横竖是他惹出来的冤孽,他倒会吩咐人卖她人情呢,真是纨绔子弟,怎么不自己劈柴烧水去呢,惯会使唤人。 小菱伺候着她去沐浴一番,更衣梳妆过后,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膳。孟矜顾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由着小菱布菜说个不停。 “总兵大人和二公子三公子都去大营了,夫人一早也去书院看看新聘的老师教得如何去了,夫人走之前特意吩咐了房中的姑姑,上午便带少夫人在府上转转。” 小菱说话像是春日里潺潺的溪流,水中飘着花叶流动得极快,孟矜顾慢慢地听着,却忽然抬头。 “书院?府中还办有书院?” “是呀,早年间府上出资办了书院,让定远铁骑将士家的孩子也入学受教,夫人说,也不求教出什么一举中第的来,总不至于让来日定远铁骑个个都大字不识罢了。” 这么一说,孟矜顾倒是颇有些惊异。她知道那位徐夫人是市井出身,就如李随云那日的胡言一般,是屠户家的女儿罢了,而今成了有诰命的贵妇,竟然还有此般胸怀。 见孟矜顾脸色惊讶,小菱又笑道:“还不止呢,也办了女塾,早几年四小姐也在那儿上课受教,可咱们四小姐是个性子活泼的,总领着其他将士家的女儿偷溜出去玩,夫人气得不轻,便再不肯让她出去丢人了,只得请了塾师在家单独盯着呢。” “……是由定远铁骑出钱还是府上出资?” “都是府上出钱。” 孟矜顾顿时了然,怨不得李家能在辽东只手遮天,定远铁骑的将士不光能分得土地,就连孩子也能入学受教,来日这帮孩子再被募进定远铁骑,定是忠心耿耿。李家往上打通内阁,往下施恩将士,天高皇帝远,自然是固若金汤。 她垂眸笑了笑,只觉得这李家上下没一个省油的灯,就连那和善可亲的徐夫人都自有一番见地,全然不输神京中出身名门的贵妇。 用过早膳之后,徐夫人房中的姑姑便前来拜见,说是夫人有命,要领少夫人熟悉府中。 孟矜顾跟着那年长的姑姑从房中出来,在府中慢慢行进,徐夫人信得过的婢女在府中自然是很得脸的,府中一应设置娓娓道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瞧着府上修得很是气派,竟也不输京中王府许多。” 见孟矜顾语气淡然却若有所思,婢女自然是不敢怠慢。 “少夫人在神京见多识广,辽东偏远苦寒,如何比得。” 如何比得?若是说比不得,天高皇帝远,那也是比不得神京中一举一动循规蹈矩。 孟矜顾只笑了笑:“我知道,出去不会这么说的。” 府中转了大半,甚至还碰到坐在廊下的李随云和她房中年龄相仿的婢女,两人正摘了时节最末一茬的凤仙花,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对方染着指甲,笨手笨脚,好不热闹。 见母亲房中得力的婢女隔得远远地瞧着自己,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随云都有些慌了神,连忙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撒娇让姑姑别告诉母亲。 瞧着她长大的婢女自然也舍不得责怪她,只叹着气让四小姐多听些夫人的话,乖乖念书为上。李随云嘴上答应得极好听,又瞧着一旁的嫂嫂正捂着嘴笑,连忙说要跟嫂嫂一道。 “母亲说嫂嫂极善奏琴,不如转完了府上就回去教教我吧?我记得母亲不是说备下了一张顶好的琴要送给嫂嫂么。” 小菱笑道:“回四小姐话,已送到房中了,正等着少夫人待会儿回去瞧瞧呢。” 有李随云陪着一道,一路上自然是说说笑笑。 回去之后,小菱向孟矜顾介绍着偏房中的种种陈设,孟矜顾从神京娘家带来的东西全都已经布置妥当,正问着少夫人还有何安排。 李家的奢侈行径孟矜顾这一上午也算是有所领教了,哪儿敢再安排下人变动什么,只说把她那些个还没来得及看的书册摆得显眼些,便也就罢了。 李随云说是要跟嫂嫂学琴,不过也是在母亲房中的姑姑跟前说着好听,指着姑姑回去夸夸她才好,一来到了嫂嫂房中便是四处打量,那一瞧便知道名贵的琴刚摆出来,她便嬉皮笑脸地求着嫂嫂弹琴给她听。 孟矜顾拿这小猢狲没办法,简直是跟她哥如出一辙的厚脸皮,她向来不擅长对付,只是好在李随云瞧着可爱,便也惯着她算了。 一曲《广陵散》毕,李随云自然是买账至极,一连拊掌直呼“仙宫神曲不过日常”。孟矜顾只托着腮想,若是这小丫头又大着嘴巴什么都跟她兄长说,李承命下次还不知道又怎么排揎她呢。 不过李随云实在是极捧场的听客,又求着嫂嫂给她弹了几曲,孟矜顾被她哄得晕头转向一阵脸热,便顺着她的心意去,直到有下人来说夫人回府了,让少夫人和四小姐一道去用午膳,孟矜顾才发觉着了李随云的道。 她哪儿是来学琴的啊,分明是来找乐子玩的才对。 见她一听午膳就眼前一亮,孟矜顾实在忍不住抬手弹了弹那俏生生脸蛋的小丫头一脑门,李随云知道孟矜顾察觉了她的意图,也只捂着脑门笑着说“还是嫂嫂对我最好”。 两人一道去了堂上,徐夫人正等着,各色菜式一上,便亲亲热热地拉着孟矜顾和小女儿入座,热络地招呼着孟矜顾用膳。 正夹起一筷子鲜嫩的秋茭送进口中,徐夫人便又开口了。 “承命今日去了都指挥使司办公,那小子一身挑剔毛病,向来是府上给他送餐食去的,我想着你们正是新婚,不如矜顾待会儿受累去给他送送饭,也好瞧瞧都司什么样不是?” 孟矜顾一时不防,竟呛得咳嗽连连。 面色不虞各有盘算 见她咳嗽,徐夫人忙欲起身,一旁伺候的小菱十分机灵,赶紧上前一步替孟矜顾轻拍着背顺气,孟矜顾笑得很是羞赧,连忙转身抚着小菱的手示意她不必麻烦。 一顿饭吃得孟矜顾心不在焉。 旧日在闺阁中时,她就是乖巧的女儿,偶尔母亲也会托她去给苦读书的兄长送些自己亲手做的吃食。而现在徐夫人也如同母亲一般,笑说着让她先吃完再去,李承命饿着就饿着。 孟矜顾明白徐夫人不过是想让心仪的儿媳和儿子多走近些,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这种好意。 像是生怕她心里挂着事吃不饱一般,徐夫人一留再留,孟矜顾实在是吃得肚子浑圆。 给李承命的餐食已经装进了精美的食盒之中,仆妇替她拎着将她送上了备好的马车,小菱原也想要跟着去,却被孟矜顾柔柔地笑着打发回去吃饭了,小菱也笑着谢过少夫人体恤,便另有府中的仆从陪着少夫人一道前去都指挥使司。 另一头,都指挥使司衙门里的李承命饿得简直是眼冒金星,坐在桌案后看着下头的官员交上来的册子,心情自然是雪上加霜,用力把册子掷了出去就开始骂人。 “练兵计划做得一塌糊涂,火器锻造保养花了这么多银子就给我出这点成果,这种东西还好意思往上报,我是该骂你们无能呢,还是庸碌呢?” 册子甩得桌案前站着的都司官员闪躲不及,只能由着李公子砸个尽兴,骂死也不吭声,骂完再行礼请罪。 李承命的年纪自然是比他们年轻一轮还不止的,靠亲爹的战功荫职的都指挥同知,年纪轻轻骇人听闻,下头的人都当是世家公子哥来这儿混个俸禄,来日还要高升的,唯有定远铁骑才是他真正关心的边地重兵。 本朝开国已近二百年,卫所兵的战斗力早就远不如开国时的水平了,边地大多是以将领私募兵员以备边境滋扰,都指挥使司下辖的卫所兵实战能力也更偏向于装饰,没人想到李公子一就职大半年不怎么见人影,眼看着快要军政考选了过来晃一圈,结果一来就指着鼻子骂人。 堂外有人进来报,说是同知大人家送饭来了。余光瞟着李承命猛地站了起来往外走,大概是想去骂一骂送饭如何这般迟,原本挨骂的都司官员都瞬间松了口气。 李承命面色不悦,可待到走出议事堂,瞧见那不远处走来的人时,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动。 孟矜顾打扮得极雅致,面上又没什么表情,纤纤素手拎着食盒,活脱脱是慈悲菩萨普度众生来了。 李承命哪儿敢劳动她大驾,连忙快步走过去欲接过食盒来。 “怎么今日还劳烦你跑一趟?” 可刚一走近正准备接过来,孟矜顾却冷着张脸挪开了手中食盒,不让李承命接过去。 食盒是进了都司之后,在这道院门前才让仆从交给她的。 一路行来,都司中的下级官员似乎都轻易辨认出了她的身份,锦州城中能如此贵妇打扮前来送饭的便只有同知大人家刚过门的娘子了,个个都对她恭敬有加。 “你母亲让我来的,既是要给你送饭,便要给你送到桌案上为好。” 孟矜顾说话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有些尖刻之意。 虽然刚才李承命一出来,穿着一身狮子纹样补子的绯色官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很是一张好皮相,让人不禁心头一动,可一见到他那张俊脸就想到昨夜的春宵一场,孟矜顾本能地有些小女儿的羞怯愠怒,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李承命跟在她身旁走进堂内,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在心头暗暗叫苦,好死不死母亲叫她来送饭做什么,没得还给他脸色看,在这都司官府里头也得先哄她开心为上。 是昨晚一时兴起逗她好玩,李承命也是很清楚这位心高气傲的孟小姐肯定是要给他找点不痛快的,可偏是他刚骂人的档口上…… 孟矜顾提着食盒走到堂内一侧,刚才被骂的几位官员还站在那儿唯唯诺诺,孟矜顾就当是全没看见,不紧不慢地走到桌案前把食盒放在桌上,故意没收着劲儿,桌案自然是不轻不重地一响。 “吃饭吧,夫君。” 李承命在她身后赶紧跟下属使着眼色让他们赶紧滚,他们倒是听说了这位同知大人刚刚得了圣上赐婚的事,可没想到这位神京来的贵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摆着给夫君脸色看,刚刚还骂人骂得行云流水的同知大人愣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官员们也顾不上地上被李承命丢掷过来的册子,连忙告退。 李承命实在不敢再让她动手,连忙赔着笑走过来,自己动手打开食盒。孟矜顾觉得也算是交差了便随他便吧,往旁堪堪走了两步便看到那一地的册子。 “同知大人骂人倒是响亮,刚才在外头就听到了,”孟矜顾随手捡起一册,瞟眼瞧着他笑了笑,“神京中排揎你的话倒像没有一句是假的。” “这东西谁看了不想骂人……你吃过了么?一起吃点?” “吃过了,你自便吧。” 孟矜顾语气仍是矜傲,没有替他继续捡地上册子的意思,只是随手捡了两册便往一旁椅子上坐了去,眼皮也不抬一下地翻看了起来,兴味盎然。 李承命拿出了食盒中的最后一道餐食,抬眼便看到她正细细地看着手中的册子,有些意外。 “你看得明白?” 孟矜顾回得慢条斯理:“我父亲在兵部任职多年,从前常与我和兄长谈及军务,如何看不明白?” 李承命抬了抬眉毛,又想起昨夜她惊惧时冷着脸一字一顿说出的“养寇自重”,这位出身并不算很高的官眷小姐似乎确实对军务颇有了解。 “卫所兵员已积弊百年,种种问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没想到你还挺上心。” 李承命手中动作一顿。 “做与不做,终究是事在人为,若我明明知道也由着去了,岂不是白白领了俸禄?若是三千铁骑一朝尽损,辽东战事又该如何,就靠这样的卫所兵员么?” 此等发言倒是很不像个纨绔子弟,孟矜顾从前在京中见过太多庸庸碌碌自命清高的世家公子,总以为李承命也大抵是这种人,年纪轻轻官居从二品也不过是靠着父亲的功绩,却好像忘了他昔日也是武状元出身。 她终于抬起眼看了看他,微微一笑。 从前孟矜顾最厌烦的便是那满肚肥肠眼高手低的世家子弟,可眼下看起来,李承命倒并不是这其中之一。 “快吃吧,吃了我好回府上了。”说着,她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别啊,你再坐会儿,既然出门一趟怎好让你就来送个饭,”李承命瞧她心情好了起来,也神采飞扬地笑道,“我待会儿有点空,带你去郊外跑马去。” 纵马疾驰边地风光 孟矜顾看完手头的两册,又捡了其他的起来看,或有疑问也直问李承命便是,李承命一面用着午膳,一面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矜顾对李承命倒颇有些刮目相看,原来这纨绔子弟竟不是个花架子,从国策方针到实际落地的情况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他在神京嚣张跋扈些招人记恨似乎也说得通了,若是家中老子常把李承命提出来做榜样怒骂耳提面命,哪个世家子弟不记恨他这纨绔跋扈的活祖宗? 眼下倒好,天命赐婚不可违,竟跟这遭人记恨的活祖宗绑一条船上了。 孟矜顾勾唇兀自笑了笑,将看完的册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桌头上,之前随孟矜顾一起来的府上仆从也已经等在了堂下,等着李公子用完了午膳便进来收拾。 刚吃过饭,又有夫人在旁,李同知大人心情大好也懒得骂人了,只让人抓紧时间修订好了再呈上来,还不忘嘴两句“我夫人瞧了都觉得说不过去”,说完便急不可耐地想拉着孟矜顾跑马去。 “穿着官服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李承命蹙了蹙眉,他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的,但既然孟矜顾这么说了,他也不得不从,只得让府上仆从先别急着走,把他的官服和乌纱帽一道带回去,又让都司的人取了甲来,脱了外袍只以贴里披甲胄便可。 原本李承命早上就是骑马独自来的都指挥使司衙门,那高头大马一牵过来,孟矜顾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我小时候学骑马摔过……” 她难得忧心忡忡地扯着李承命的袖口示弱,李承命心头像是有羽毛拂过,一阵痒痒的十分轻快,立刻便撑着她的腰猛地将她抱上马去。 “放心,有我在,要是把你摔了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他语调昂扬欣快,孟矜顾却吓得惊叫连连,全然失了官宦小姐的风度,刚一坐上这高头大马,光是马儿摆头吐息便吓得她要命。 李承命踩着马镫一下便跃上了马,坐在她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别怕,我扶着你呢。” 他坚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绕过来不紧不松地护着她的腰,手臂上缠着的皮革护臂在她的丝绸衣料间摩擦出轻微的声响,孟矜顾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李承命牵起缰绳猛地一打马,她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骏马疾驰出都指挥使司,自宽阔的街道打马前行,这样的速度是孟矜顾这样不善骑马的深闺小姐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李承命让她也握着缰绳,她便握着一动也不敢动。 行至城门,李承命这张脸就算得上通关文牒,守城兵士皆是行礼齐声高呼,恭送定远铁骑的少主出城。 “太快了,待会儿把头上的钗环首饰都颠掉了……” 孟矜顾语气怯怯的,靠在李承命宽厚的怀中,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神色。 不,应该是有过的,初见李承命杀完北蛮人脸上还带着血冲她笑时,她便是如此惊惶。 “不会的,插得可紧了,”她发髻上的那支金丝珍珠步摇在他的下巴上来回扫着,李承命笑了笑,语调轻快,“再说了,掉了又如何,掉一支再买十支就好,我们家还能让你缺头面不成。” 孟矜顾呼吸也乱乱的,全然听不进去李承命的调笑。 出城之后的野外光景她来时都没有仔细瞧过,那时候刚被北蛮袭击吓了一通,她根本不敢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再瞧瞧外头。 北地秋日阳光漫撒,秋高气爽间又带着一丝凉意,草木与泥土的气息浓厚,一吸进去五脏六腑都好像畅快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儿?” 孟矜顾稍微稳了稳心神,问出了这个她一早就想问的问题。 “当然是去最适合跑马观景的地方。” 李承命语调恣意洒脱,带着新婚夫人同骑共游,此等美事当然是要去赏最好的风景。 他身上的轻甲也已经被捂热了些,紧紧贴在她的背脊上,就像是昨日从定远铁骑大营回来,被他抱在怀中安抚时一般,孟矜顾终于慢慢放轻松了些。 两人一马自小道驶上山岭之间,天光云影下的原野广袤无垠,纵马驰骋时,但见草浪翻涌如海,远山连绵似黛色屏风。 夏秋之交苇荡接天,风过处白絮纷飞如雪落。马蹄踏过浅溪溅起碎玉,惊起雁阵掠过长空,而远处烽燧台堡静立山巅,苍茫间既有雄浑壮阔,亦隐现着辽东边关的苍凉气象。 “如何?神京街头打马不过是赶时间罢了,真要是骑马享乐,还得是辽东这一派风光。” 少年人的声音飒爽清脆,意气风发间亦有畅快之意。孟矜顾无法反驳,辽东自然是一派率性自然好风光,比不得神京重楼深锁,纵马疾驰在山间好似卸去了一切尘世的负担,公侯将相皆埋于泥土之间。 这便是李承命成长的一方天地,他不屑于理会神京的诸多规矩也是自然,辽东天大地大,何须烦扰这些俗世的条条框框。 疾风吹拂在她的脸庞上,吹得她的金丝珍珠步摇发出泠泠的声音,孟矜顾忽而放开了缰绳,胆大至极地伸展开了手臂,似乎是对李承命刚刚的发问最好的回应。 李承命笑声爽朗:“现在不怕骑马摔了吧?” 孟矜顾豪言壮语:“如此壮阔风景,摔了也值当!” 他笑得更开怀,又搂紧了她的腰肢几分:“不会让你摔下马去的。” 孟矜顾自然也是相信的,上马时她攥得骨节发白,如今竟也敢放开缰绳。 “李承命,快些,再快些!” 李承命惊异于她适应得如此之快,自然也顺她心意,挥动缰绳策马疾驰,他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位神京来的孟小姐笑得如此畅快过,像是困于牢笼中的幼虎得见天日,虎啸连绵。 通晓军务聪颖至此的天上神女,若是将她困在神京高门大户之中不是太可怜了么?也许她嫁到辽东不仅仅是满足了他们李家最想要的一桩天赐良缘,一场知恩图报的婚事尽收美名,也许她就是该来这里。 行至一处山崖之上,李承命才停下马来。 山崖下方,远处是一片地势平坦的平原,正有策马将士挥戈疾驰,火炮齐响,声势壮阔。 “上头安置有哨所,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定远铁骑的最大的演兵校场。” 整个王朝卫所制度都已经凋敝,如今守卫着一方疆域的,便是眼前的一支铁骑。 孟矜顾定定地盯着看了许久,迟迟没有说话。 李承命毫无疑问是这一支北地强兵最合适的继承人,他的弟弟看起来都已经完全习惯了兄长的威势,从不敢生僭越之心,可刀枪无眼,若是来日李无意老到再也上不了马,最为得意的长子李承命又战死,这支铁骑又该拥护谁为将领、那臣服的北蛮少年部将又还会宣誓效忠吗? 孟矜顾总是会生出许许多多的忧虑来,从少时便是如此。 她转过头去,仔仔细细地盯着李承命。 “李承命,你名字起得太大了,我在想,你压得住这样的名字吗?” 压不压得住的又何曾是名字,更是这辽东乱局、这一支精锐无比的定远铁骑,是王朝的重镇边疆,更是辽东黎民之难。 李承命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但也没有丝毫被冒犯到的不悦。 “你夫君我八字硬得很,这名字可是大师起的,说你夫君我天生的将帅命,你也别想着我死了你做寡妇这种美事,等着来日再回神京封诰命就行了,这个事我看更美。” 说着,他勾着唇轻笑着,捏着她的下巴,竟飘然落下一吻。 猫飞狗跳亦喜亦怒 两人同骑一马回到锦州城中时,孟矜顾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出城时的紧张神色,唇角一直微微扬起,即使发丝被疾驰时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有些散乱,但贵女姿态仍然不改,只是更鲜活了些许。 回到府上,李承命先下马来,又扶着孟矜顾下马,两人举手投足间都完全没有此前的剑拔弩张之感,甚至下马时被李承命托着腰微微回抱了一下,孟矜顾也只抬头望着他笑了笑,并未推阻。 两人一路往院中走去,说说笑笑,闲谈着下次去马场给孟矜顾挑匹性格温顺些的马,要不了多久孟矜顾就可以自己独自骑马了。 自然有机灵的府中仆从瞧见他们这副模样,忙去找徐夫人汇报,说是大公子和少夫人看起来今日出去玩得很开心,瞧着少夫人脸上笑意不减。 徐夫人听了自然是十分欣喜,放下手中的账册就思忖起来,忙笑着吩咐人过几日去把温泉别院好好收拾收拾。 另一边,两人刚走回所居的府院中,没承想,原本宁静的院中此时正是一番鸡飞狗跳。 府院中有着极为精巧的花园布置,高低错落的植物间流水蜿蜒曲折,而此时其间却是两只体型差异巨大的活物正展开一场追逐战,后头还跟着好几个惊慌不已的仆从,有的人唤着“雪团别怕过来这里”,有的人喊着“小黑鼻祖宗啊别追了”“给人家雪团伤着了可是要炖你的狗肉”。 李承命咬牙切齿:“小黑鼻你给我滚过来!” 电光火石间,毛茸茸的雪团从一丛木芙蓉后矫健地跳了出来,一见到主人的身影便立刻扑了过来,可似乎也不是要孟矜顾抱它起来,反而是高高翘起尾巴在孟矜顾脚边裙摆绕了一圈,挡在她身前严阵以待。 下一秒,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犬也吐着舌头从木芙蓉丛后跳了出来,体型健壮优美,用力摇晃的尾巴把花枝都打落了些许,孟矜顾被吓得不轻,李承命一吹口哨她就想赶紧把雪团抱起来才行。 可雪团才不是胆小怕事的猫,一看到那大黑犬被李承命一个口哨控在了原地,立刻冲过去左右开弓猛抽了几巴掌,抽完才一溜烟跑回孟矜顾裙摆边由着人将它抱起来,一副有恃无恐的娇蛮样子。 那被打懵了的大黑犬愣在原地,转着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珠委屈地呜咽着,还想试探上前,可也只能老实待在原地趴伏着上半身猛摇着尾巴邀请玩耍,偏偏地上雪白的一团猫毛飘过,孟矜顾抱着瑟瑟发抖的雪团,实在是气得不轻。 府院中的仆从也小跑着过来,见了两人纷纷行礼。 “小黑鼻不是在大营里吗,谁把它带回来的?” 小黑鼻完全看不懂形势,还在好奇地嗅着孟矜顾的裙裾,被李承命猛拍了一把狗头才老实点。 “回公子,是叁公子把它带回来的,说是小黑鼻在大营老是爱去吓唬马匹,怕它被战马踢坏了,叁公子本想在自己院中让它自己遛遛弯,可它趁人不注意就溜了进来,正碰上雪团了。” 仆从回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孟矜顾懒得再听,冷哼一声就抱着雪团走了。 小黑鼻傻乎乎地也追了上去,李承命暗骂这笨狗真是看不懂人家喜不喜欢它,也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孟矜顾抱着雪团,一进了房中就把门重重关上了,李承命和小黑鼻都被她关在了门外,碰了一鼻子灰。院中的仆从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凑上去,都装手上正有事要忙。 李承命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跟这位孟小姐熟络了些,现在好了,他的宝贝狗真是消停不了几天就要开始给他惹事了。 他胡乱地揉了揉正在他脚边撒娇的小黑鼻,认认真真地点着它湿漉漉的黑色鼻子骂道:“再追着人家雪团跑,你就再也进不了这院子了。” 骂完又勒令它不准进屋,李承命推开门,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赔笑。 孟矜顾正坐在一旁,拈着张缎帕擦着怀中小猫脸上的脏污,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偏偏这种表情正是她要发作前的短暂平静,李承命也算是摸清楚了她的脾气了。 “雪团没什么事吧?”李承命赔着笑讪讪开口。 孟矜顾说话的语气冷冷的:“横竖没被一口咬死,也算是没什么事。” 李承命走过来,刚想摸摸雪团的小脑袋安抚一番,就被孟矜顾一把打掉了手。 “别碰,一手狗味儿。” 可雪团倒是十分好奇地嗅着他手上的气息,并不怎么排斥。 “小黑鼻就是一条傻狗,它是想跟雪团玩而已。” 孟矜顾冷哼一声,抱着猫转过身去侧身对着他。 “还得问我们雪团想不想跟他玩呢,我是违背不了旨意才嫁过来的,难道雪团也选不了吗?” 李承命心想我看这小傻猫也挺乐意跟小黑鼻玩的呢,那小爪子邦邦邦打狗的样子简直跟它主人一模一样,可孟矜顾这显然是在置气的模样,他也不敢再乱说话。 “待会儿我就让李承驯那小子亲自把狗领走,可好?” “哼,这是李公子你家,自然是由着你处置的,我哪儿敢说什么?” 李承命是真没辙了。 徐夫人坐在房中,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又有仆从来报,说大公子和少夫人吵起来了。徐夫人大为惊诧,没太明白怎么这才一会儿就成了这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直到贴身婢女替她揉着太阳穴听完了前因后果,徐夫人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点小事以后也不用来告诉我了,年轻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呢。” 李承命没在家中待太久便被定远铁骑的兵士叫去了大营,晚上也没有回家吃饭,回家时已是深夜。 孟矜顾今天出去跑马颠簸,回来又被那跟李承命一个德性的大黑犬气了一遭,葵水竟提前来了,夜里早早就洗漱一番躺上了床,抱着雪团迷迷糊糊地准备早些睡觉,可小腹的疼痛却让人难以安眠。 李承命回来时,正碰上孟矜顾脾气最差的时候,睡又睡不好,李承命还洗漱完掀开帐幔上床来了。 见她抱着猫眉头紧锁背对着他侧躺着,李承命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只好按着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又闻到一阵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虽然惹了她不开心可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别生气了,小黑鼻已经让承驯牵走了,我叮嘱了他要好好把狗看住。” 孟矜顾扭了扭肩,一脸烦闷:“没跟你生这个气,葵水来了,身上不爽利。” 李承命倒是一惊,语气颇为可惜:“没怀上啊,这就来了?” 孟矜顾气得拿手肘顶了他腹部一下:“再说一句,你跟你的狗都出去。” 这李承命怎么能同意,连忙掀开被子抱着她躺下,死赖着绝不肯走。 “哪儿不舒服?” “肚子。”孟矜顾答得瓮声瓮气。 他的手顺着腰侧径直摸了过去,孟矜顾刚一惊想要发火,可小腹被他火热的手掌隔着单薄的寝衣轻轻抚上,竟然有些安慰。 雪团像是感觉到了自己使命的结束,起身换了个姿势团着身子睡在了主人身侧,孟矜顾只消一抬手就能摸到它柔软的皮毛。 孟矜顾整个人都靠在李承命温暖的怀中,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自己肩头上,耳鬓厮磨,这种淡淡的温柔带来了席卷的困意。 “定远铁骑在做准备了,过几天我大概要出去一趟。” 小腹的疼痛被他的手掌安抚了些许,孟矜顾困得昏昏沉沉,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问。 忍俊不禁赞叹不绝 待到孟矜顾从一夜无梦中苏醒过来时,床榻上又已经空了。 她其实素来不贪眠,只是前两天被李承命折腾了太久没睡好,而今日又葵水来了周身乏力,可李承命却每每都醒得很早,只在第一日早上耍赖了些而已。 梳头时,小菱随口说公子一早就起来练武去了,孟矜顾没太细听,只垂着眼看素手在妆奁盒内慢慢挑拣着发饰耳坠和手串。 昨日徐夫人又让人送了几套头面和不少单独的精巧珠宝饰品来,无论是金桂造型中间嵌着珍珠的钗子,还是翡翠雕琢成叶片形状的耳坠,样样都是极贵重雅致的,孟矜顾也免不了俗,一看便是喜欢的。 送来的时机正是晚膳后,孟矜顾心思敏感,忍不住想徐夫人大概是听说了她冲李承命发火的事,大约是在有意安抚她。 可徐夫人只说正巧之前在江南订的一批首饰终于送到了,年轻人很该多戴些这种珍巧物件,先挑好的给她,李随云整日外头野着,头上身上的钗环丢了也是常事,犯不着给她那么贵的。 嫁过来之后,孟矜顾其实是很佩服这位市井出身的徐夫人的。武将家里叁妻四妾的事情比比皆是,偏辽东李家显赫至此,府中却并无姬妾,府内府外的事情都由徐夫人打理,就连定远铁骑的事她也是可以插手的。 从少年夫妻到如今显赫一方,徐夫人显然一直都有着极重的话语权和威望。 孟矜顾自小听多了别家的腌臜事,是死也不肯在后院女人的斗争之中挣扎,她宁可不要荣华富贵也好,只像父母那般相濡以沫粗茶淡饭便已是至珍至重,可偏偏辽东李家给她看到了另一种模样。 梳妆打扮之后,孟矜顾抱起雪团往外走去,正瞧着院中的花枝长势喜人之时,却看到李承命竟牵着狗从外走进,正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撸着狗头。 李承命几日没见小黑鼻,实在是有些想这小东西了,便趁着孟矜顾大概还没起的时候练完武偷偷牵进来玩玩,没成想一进来就远远碰上孟矜顾,小黑鼻还傻乎乎的吐着舌头一阵激动,又想扑上去和雪团玩了。 他两手按着狗举起前爪做作揖状,竟是张口就来:“小黑鼻来给雪团妹妹赔不是了。” 孟矜顾见那一人一狗的滑稽样,忍不住哑然失笑,什么也没说便抱着猫回了房内不见踪影,李承命本以为她还在怪罪自己,没想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团子蹿了出来,在庭院间一阵活泼地蹦蹦跳跳。 “乖点啊,别吓到人家了。” 李承命拍了拍小黑鼻的脑袋,谨慎地牵着它去跟那神京来的矜贵小团子寒暄了一番。 小黑鼻颇为聪明,轻声呜呜着嗅闻那雪白一团小猫的气味,小心翼翼。雪团也并没有昨日的排斥态度,也十分好奇地闻着试探,竟然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倒是比你那个阿娘性子要直爽些。” 李承命笑着点了点雪团的脑袋,雪团听不懂话,但也闻了闻他的手指,甚至还用脑袋轻轻蹭了蹭。 玩了片刻,李承命便让仆从把小黑鼻牵回了李承驯院中,叮嘱着千万要看好别再让它没规矩乱跑,随后便大步上前走进房内,唤人洗手更衣。 孟矜顾正坐在一旁椅子上喝茶,桌上正摆着早点,可李承命却有些神色匆匆。 “我吃过了,先去大营了,这几日军中事务繁杂,晚上大概就在大营里睡了。” 孟矜顾有些狐疑,但也不打算多过问,李承命换好衣服走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亲额头。 小菱一走进来便看见李承命嘴角挂着笑意要走,便行礼送着公子,一转头就瞧见孟矜顾脸有些发红。 “少夫人怎么脸红红的,可是穿厚了些?还是身子不舒服?” 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心直口快,孟矜顾忙讪讪地摆了摆手。 白日里无事,下午些时候徐夫人便差人来请孟矜顾,说是今日府上请了些武将家眷来做客,让孟矜顾也来作陪。 孟矜顾一到府中后院的亭台水榭处,便见到不少中年妇人和俏丽活泼的妙龄少女坐在水榭亭台里,正相谈甚欢,一见到孟矜顾过来,众人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眼光。 “这便是我们家新过门的儿媳了,她父亲孟大人对我们李总兵有大恩,我们李总兵总说兵部那位孟大人是最清正不过的,向来敬重有加,如今能奉皇恩让矜顾嫁进我们家来,我们全家都高兴得很呢。” 徐夫人自然是热情好客的,介绍了一番之后,便引着孟矜顾便挨个向她引见今日来府上的诸位宾客。 有的是辽东都指挥使的妻女,当然也有不少人的父兄或丈夫是定远铁骑的将军,对于孟矜顾这个有皇命赐婚的官宦小姐,又或者说是李家极为看重的儿媳,众人都自然是以礼相待。 孟矜顾被引着坐在了徐夫人手边,刚一坐下,各位夫人对她的赞叹声便不绝于耳。 “咱们这位少夫人当真是娴静温雅,和我们这些边关之地的女儿很不一样呢。” “是啊是啊,便只有神京的贵女才能有这般雪肤花貌、通身气度呢。” 众人交口称赞,徐夫人也只是笑,孟矜顾当然知道这种话是在捧着她的身份,天家赐婚无上荣耀,李家对她的看重更是出于更深层次的考量,无论如何她也是不能被慢待的。 “各位夫人别只顾着拿我开玩笑了,我朝疆域辽阔,自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今日一见便知,我也是定比不上辽东女儿率性自在的,要学的可还多着呢。” 孟矜顾的回答落落大方,既不失风度又把其他人给捧了一番,这样的发言徐夫人当然非常得意。 正谈笑间,李随云也翩然而至,一走进亭台里便笑嘻嘻地和这些个熟识的女眷打着招呼,又笑嘻嘻地坐在了孟矜顾的手边,拉着她的袖口说“嫂嫂身上的熏香好特别,让我再闻闻可好”。 孟矜顾稍稍凑近了些,李随云便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听说我母亲这几日开始打主意要开始挑我二哥哥叁哥哥的娘子,嫂嫂你瞧好吧,可有得是热闹看了呢。” 一听这话,孟矜顾便抬眼瞧去,辽东的女孩子虽然没有神京中的官宦小姐那般矜持典雅,可在这种场合里也还是拘着些性子,只是眼神交汇时,便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露了点可爱的破绽。 “那是不是再过两年,把你二哥哥叁哥哥嫁出去了,你母亲也要给你挑夫婿了?” 孟矜顾忍不住促狭地在李随云耳边笑着小声说着。 李随云却是眉毛一挑,豪气干云:“我的夫婿那自然是要我选的,我可得好好挑挑呢,若是挑不到好的也懒得嫁为人妇。” 说着,李随云笑嘻嘻地朝着她问道:“要是我一直没嫁出去,来日嫂嫂你成了当家主母,可还愿意养着我?” 孟矜顾瞧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禁发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养你,养你几辈子都行。” 从中回旋冰释前嫌 和李随云笑完,孟矜顾缓缓扫视了一圈,很快便注意到了在座的女眷中尤为不同的一位。 她记性不错,虽然刚才徐夫人行云流水地给她介绍了一大票人,她还是记住了七七八八,那个沉默不言眼神却颇为矜傲的少女,应该是辽东巡抚最宠爱的幼女,年纪大约和李随云相仿,比孟矜顾要小个两叁岁的样子。 孟矜顾一眼便瞧中了她也并不奇怪,在座众人见她看过去无一不是相视一笑,唯独那个小姑娘偏偏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甚至还貌似漫不经心地白了她一眼。 孟矜顾很是诧异,想了想自己和这位巡抚大人的幼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她要摆出这种倨傲姿态来,转过脸去便问向了李随云。 “那位巡抚大人家的小姐,看着有些不悦呢。” 李随云正随手拿了块桂花糕点吃着,听嫂嫂这么说,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她倒不是跟你有什么过节,她那是在给我甩脸色呢。” “从何说起?” 李随云拈着小半块桂花糕点随口说道:“人家是南直隶长大的千金,她父亲之前又在神京做官,前两年才派到我们辽东来出任巡抚,她向来自诩出身清贵,看不惯我们这帮辽东的野丫头呗。”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孟矜顾自然是体面的,不愿让旁的人听见她们姑嫂二人聊这些闲言碎语,李随云则单纯是怕母亲听到找她麻烦罢了。 “……我看没那么简单,该不会是你惹了人家不快吧?” 孟矜顾笑着打趣道,李随云也不恼,笑了起来,像是被嫂嫂一眼看穿了小心思,随口打着哈哈。 “哎呀,不就是打叶子戏的时候笑话了她几句么,至于摆这么久脸色么,我还觉着她小题大做呢。” 说小事自然是小事,可孟矜顾摸清了李承命臭脾气烂名声的由来,自然也知道他这个小妹妹也是和兄长一般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仗着自己家里势大,又是府上唯一的女儿自幼便千般宠爱,往日里定是免不了在这帮小姐堆里充老大的。 这些女孩子大多是武将家的女儿,父兄都在定远铁骑里头,自然是要捧着李随云的,可那位巡抚大人家的千金不同,本朝向来以文制武,辽东铁骑再怎么强横、李无意李总兵再怎么跋扈,按律仍然还是要受辽东巡抚的节制,那位巡抚大人家的千金当然有理由不买李随云的账。 两人大概最初也是一点小事起了争执,可后来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你来我往,自然是谁都不肯低头的。 不过她虽然看起来不情不愿,今日还是要来赴宴端坐于此,她的母亲和徐夫人正相谈甚欢,小孩子家的龃龉只当是玩笑罢了,上不得台面。 “是啊,都是些小事而已,怎么偏偏要记这么久呢?”孟矜顾笑了笑,声音仍然轻柔,忽而话锋一转,“随云妹妹今年几岁了?” “马上十五,怎么了?” 孟矜顾故作惊讶:“刚听你说这些,我还以为你才六七岁呢。” 李随云眉毛一拧,这才回过味来,合着嫂嫂在涮她,登时就不乐意了。 “哼,我才不跟嫂嫂说这些呢,讨厌。” 说着就要拂袖靠到另一侧去,鼓着脸颊一派赌气模样。 孟矜顾捂着嘴笑了起来,忙拉她袖子示好:“好啦,知道我们随云已经是大姑娘了,一定是比你那个大哥哥更有容人之度的。” 李承命是家中顶顶重要的长子,打小就狂得没边,两个弟弟谁也不敢有越过兄长之心,可孟矜顾也知道李随云也是一般的骄傲,夸她比长兄还厉害,她自然是十分受用的。 果然,李随云又靠向了孟矜顾这一侧的扶手,若是有根尾巴便肯定兴高采烈摇起来了的。 “就是就是,嫂嫂说这些我爱听。” “那待会儿我们一道,去找那个巡抚大人家的小姐玩玩可好?” 一说这个李随云又不乐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孟矜顾,颇有些将门虎女的风范。 “嫂嫂怎么帮外人啊,因为她也是神京来的?” 李随云耍脾气的时候倒没什么,偏偏这种姿态神情最是该警惕。可孟矜顾早猜到了她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你母亲也是外人?她应该也是这么说的吧?” 孟矜顾不想李随云耍大小姐脾气跟那个巡抚大人家的小姐搞得互相厌恶,原因无非有二。 一是李总兵虽然现在势大能让巡抚大人也听他的意思,可巡抚大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上级,来日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快,很容易给李家平白无故招来是非,不可火上浇油。 二则是,李随云是边疆武将家的女儿,来日是必不可能和朝中重臣家结亲的,结党营私的帽子扣下来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巡抚大人家的女儿则不同,她能择得夫家强势的贵婿可能性极高,若是因为一些年少小事导致来日落井下石,李家也承受不起。 这种事情,她孟矜顾一眼看得明白,徐夫人在辽东经营多年,她自然也明白。 果然,徐夫人这尊大佛一抬出来,李随云立刻就蔫了。 “好嫂嫂,你别跟母亲说这事,我去不就行了么。” 孟矜顾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明白徐夫人要她和人家和好一定不是一次两次了,李随云肯定是阳奉阴违了,眼下可怕极了嫂嫂反水告状。 “随云乖,我陪你一道去,给你撑撑腰怎么样?” 一听这话,李随云又喜笑颜开起来。 夫人们聊了许久,徐夫人便发话,让各家的女儿们随意在这湖边游玩去,若是想划船也是备好了的。 孟矜顾起身行礼,说随妹妹们一道去看着点,徐夫人自然是准允的,只说让她待会儿记得回来陪着说说话,各家的夫人们都很想和她多聊几句。 行礼起身之后,孟矜顾便信守诺言陪着李随云一道而去。 那位巡抚大人家的千金虽然看李随云不顺眼,可当着这位天命赐婚的少夫人的面也不敢说什么,孟矜顾和和气气地同她聊了几句,少女冰封般的小脸上便缓和了许多,也流露出了赧然的神情。 到底都是小姑娘,不过是往日口舌之争,也都没什么大的坏心思,虽然那位巡抚家小姐仍然有些放不下身段,可孟矜顾在其间不轻不重地斡旋了两句说了些软话,李随云又主动示好,两个人很快便冰释前嫌,拉着其他的武将家小姐一道划船去了,好不快活。 孟矜顾功成身退,便回到了湖畔水榭之上,和徐夫人一道招待客人。 晚些时候,一帮玩野了的小丫头们终于兴尽而归,李随云和那位巡抚家小姐高高兴兴手拉着手回来,徐夫人和巡抚夫人都有些惊讶,可也没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 待到送走了宾客,徐夫人终于得空,唤了孟矜顾过来。 之前孟矜顾和李随云窃窃私语,她也是听到了些许,见孟矜顾只是去了片刻回来,那两个小娃娃便和好了,她当然知道这一定是有孟矜顾的原因。 “好孩子,你帮我了了桩心事呢。” 孟矜顾笑着摇摇头,只说是李随云年纪大了懂事了,对自己的事却完全闭口不谈。可徐夫人不了解儿媳还不了解自己亲生的女儿么,她知道李随云那个高傲性子肯定是不愿主动低头的。 但孟矜顾不愿领功,她也不打算询问孟矜顾究竟做了什么,只笑着拍拍她的手说:“自古武将大多刚直狂烈,不善迎来送往,连带着孩子也是,随云是这样,承命也是这样。” 孟矜顾是聪明人,她听得懂徐夫人希望她做什么,只静静回了一句。 “夫妇身家性命于一体,不敢懈怠。” 她这话说的倒不是客套,皇命赐婚已成定局,她可不想哪天被李承命胡作非为所连累,落得个凄凉下场。 点到即止,徐夫人也没再多说,只笑着和她聊了些家长里短坊间八卦,夜色渐深,聊了许久便让孟矜顾早些回去休息。 晨时李承命说军中事多不回来睡,孟矜顾也乐得清闲,回去之后逗着雪团玩了会儿,洗漱更衣之后又看了会子书,便也早早睡下了。 只是梦里,仍觉有人轻拢入怀,体温暖然,自是安稳一夜。 胡笳塞马锦枕难安 第二日起来,孟矜顾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 李承命常睡的那一侧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枕头摆得也有些凌乱,孟矜顾略微迟疑地将其摆正,小菱刚一走近她便问了起来。 “小菱,李承命昨晚可是回来了?” “回少夫人,好像是说大公子昨夜深夜回府了,一早又走了,比平日走得还早许多呢。” 小菱每日都是笑嘻嘻的,伺候着孟矜顾下榻来时仍旧笑说个不停。 “大公子真是奇怪,从前这种时节他从来都不回来的,也不知昨夜是怎的了。” “这种时节?” “是呀,总兵大人和叁位公子一起到大营里头去筹备,可不就是要计划打北蛮人了么,”察觉到孟矜顾垂眸望过来的迟疑眼神,小菱有些赧然地笑了笑,“不过奴婢也说不明白,少夫人若是想问,还是去问咱们老夫人吧,从铁骑军务到锦州城中一概事务,只要是少夫人想问的,老夫人一定是不藏着掖着的。” 小菱说话一向是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李承命都没有告知她的事情,小菱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想来这在府上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某种默契。 可“打北蛮人”这么简单直接的四个字一说出口,孟矜顾还是心下一惊。 从前在神京时,父亲每每讲起边塞战事,孟矜顾都觉得是那么遥不可及,如今方才如此真切地发觉,她竟已身处辽东重镇,再前进一步,便是北蛮。 见孟矜顾脸色有些僵硬,小菱这才察觉少夫人对此事竟然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连忙心慌意乱地安慰找补道。 “没事的,少夫人,辽东打仗那是常有的事,总兵大人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就没见吃过败仗呢,说不定少夫人哪日也像我们老夫人一般,也得了宫中封诰命的天恩呢!” 见小菱脸上全然藏不住事,孟矜顾也只能暂且笑了笑,不再追问。 梳洗一番之后,孟矜顾心里总记挂着方才小菱说的出战之事,索性便托说想去给徐夫人请安,小菱也知道她定是心里放心不下,便领着她去了徐夫人房中。 房中奴婢来报时,徐夫人正在梳妆,一听孟矜顾来请安,忙让人将她引进来。 “来得正好,我正愁不知道簪哪支发钗呢,你来提我选选。” 徐夫人亲热地冲她招招手,待到孟矜顾笑着行礼走过来,便更是亲热地拉了拉她的手。 孟矜顾心里挂着事,可还是点点头,仔细瞧了瞧徐夫人今日这身石绿主色的衣裙,从那几支待选的钗子中思忖片刻,选了支花鸟纹金镶玉簪子出来。 “今日天朗气清鸣灵婉转,我觉着这支便正适合,玉簪正配母亲这身石绿不是?” 见徐夫人笑着连连点头,身边的贴身婢女也笑着附和道:“还是少夫人有心。” 说着便要接过来,孟矜顾却摇头婉拒,笑看着铜镜中的徐夫人面容。 “我来替母亲簪上,可好?” 徐夫人自然是笑眼盈盈,无有不允。待到孟矜顾轻手轻脚替她簪好之后,方才抬眼。 “我的娇娇儿,可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但说无妨。” 徐夫人自然是火眼金睛,孟矜顾也只好赧然地笑了笑。 “让母亲见笑了,夫君昨日说近来军务繁杂,大抵要在大营住上几日,不知是……” 孟矜顾不清楚李家的情况,也不打算卖了小菱一时嘴快这件事,正忖度着徐夫人的神色,徐夫人却爽朗地笑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李承命那小子没跟你说么,前日探子来报,我们联合了驻守广宁的薛副总兵大人正准备发兵呢,眼看就在这几日了。” 见孟矜顾脸色茫然,徐夫人便笑着补充道。 “许是他怕你忧心,这才没告诉你,无妨,这也是常事,等着他们过些日子得胜回还就行了。” 徐夫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孟矜顾却想,这么多年,她一定经历过许许多多次这样的发兵出征或是北蛮突袭。 “……确实是有些忧心。”孟矜顾也只能讪笑着承认。 身边人搬来了坐凳,徐夫人便示意孟矜顾坐下,继续说道。 “武将家向来是如此,儿郎们在前头拼命搏杀,我们也只能守好后方,焦急忧心都是最无用的,”徐夫人温和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往后你便会习惯的。” 孟矜顾除了赔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事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她从未想过她会嫁给驻守边塞要地的武将。 “我还记得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咱们这个总兵大人好不容易筹措了路费进京袭职,也是那个时候遇到了你父亲孟大人提携,后来出任提督佥事,叁任总兵悉皆战死,不得已代理总兵一职,四处募兵训练出战迎击。那时我也像你现在这般,我甚至不敢想提头论赏的富贵功名,只求我的夫君千万别带着那些我自小熟悉的好儿郎们死在外头,我可没办法出去给他们收尸啊……” 辽东总兵李无意沉寂多年,从无名参将到一品大员固然名震神京,但徐夫人如此娓娓道来,却像是让人看到了多年前她的彷徨无措一般,分明那时她也只是年少胆怯的小女郎,还不知道往后她会有如何的泼天富贵。 见孟矜顾神色凄然,似乎是被带进了从前的愁绪之中,徐夫人却笑了笑,又重重地抚了抚她的手安慰道。 “可后来你也看到了,我们组建起了定远铁骑,修筑六堡,来犯的北蛮人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也终于是挣下了这份家业,让我们能够有底气求娶你作承命的妻子得报恩情……好孩子,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徐夫人语气温和,神情却有种阅尽世事千帆的沉练淡然。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孟矜顾的鼻尖,像是在逗弄自己的女儿一般。 “孟大人是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我听说你也是了解些我朝军务的,可有听说定远铁骑吃败仗的时候啊?” 孟矜顾面色终于破冰,定定地笑着说道。 “未曾。” 和地方卫所兵员不同,靠着李总兵和内阁的关系总能拿到最丰厚的军费,定远铁骑向来装备武器都是最精良的,更何况李总兵胆大包天私分屯田,每每出战,麾下将士都得想着身后便是自己的妻儿老小,自然是没有不拼命的。 “把心放肚子里吧,好孩子。” 徐夫人梳妆完,便把孟矜顾留了下来一道用早膳,早膳过后,孟矜顾回到院中,便有下人拿来了给她的东西,说是从神京少夫人娘家寄来的书信,既是寄往辽东李家的东西,一路上都不敢怠慢。 孟矜顾眼睛一亮,接过书信来,待到回到房中坐下才按捺着兴奋之情打开锦盒拆阅起来。 “兄长谨字拜问妹卿妆次:忆卿临行时,宫妆映日,鸾书焕彩,阖家虽荣沐天宠,然母亲朝夕倚闾,嫂氏亦频拭妆台旧匣,俱深萦念。辽东朔风凛烈,迥异神京粉黛之地。未知锦裘可御寒否?胡笳塞马之声可能安枕?……” 兄长的字迹亦如往日,一字一句恍若兄长就在眼前,见之便不忍垂泪。 锦盒之中放有一书册,是父亲从前常在家中翻阅的兵书,孟矜顾只是堪堪翻了几页,便见其中有叁只压花书签,署名各自是母亲、兄长和嫂嫂。 这是从前在闺中时母亲常带着他们玩的小游戏,如今一见,孟矜顾便忍不住破涕为笑。 “……临楮依依,惟愿妹善自珍摄。家书频传,莫使母亲悬心。岁暮或得恩旨归宁,当早遣驿骑相报。” 见字如面,心跳如鼓,孟矜顾反反复复看了书信一遍又一遍,方才恋恋不舍地收起来,一面写着回信,一面想着辽东如今该有什么花枝适合制成压花回信,聊以慰藉。 压花制作方需数日,数日间,晨起见到李承命曾回来过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一日早起,孟矜顾被徐夫人叫去一道上山去道观烧香,虽然徐夫人什么都没说,但孟矜顾也立刻觉察到了,出战正是今日。 香火气息犹在鼻间,可从山上回府之后,孟矜顾却整日心神不宁。 从前所闻战报都是流于纸面,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心惊肉跳地担忧着,她不像是徐夫人已经身经百战,从山上回来之后照样能面不改色料理府中一概事务,即使李承命在她眼前时再让她心烦意乱,可她没办法不整日忧心。 既嫁与李承命,她的一生都系在了李承命的身家性命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房中枯坐一日,直到夜已深沉,准备睡下时,孟矜顾却见到徐夫人房中那位先前带着她逛过府上的姑姑前来。 “少夫人,军报传来,夫人让我来告知您一声。” 孟矜顾精神一振:“姑姑请讲。” “定远铁骑大胜。” 郁结于心的一口气终于吐出,孟矜顾刚要笑起来,却见到那位年长的姑姑脸上神色仍然未松动。 “……可是还有别的什么?” 她试探性地问了问。 姑姑有些踟蹰,还是说了出来:“大公子带兵先锋突围,虽斩杀敌寇,但……但中箭摔下马来,伤得不轻。” 孟矜顾只觉眼前一黑。 一朝负伤美人垂泪 从军中传来的消息是,李承命领兵充作先锋,孤军深入敌阵被敌寇两侧夹击,冒死血战方才杀出重围。 光是听这简短的描述孟矜顾都已经十分心惊肉跳。 此前她对军务所闻均只是停留在大体战略之上,她只是略有耳闻北地总兵大多亲自领兵出战,尤其以辽东李家尤甚,从不坐镇中军大营,可从前听来不过是闲谈几句,无关紧要,而眼下充当先锋的成了她的夫君,她的心态也急转直下了。 夜色已深,虽然听说徐夫人还未睡下,正急召留驻的铁骑和都司官员一道连夜商议宴席和伤员安置事宜,孟矜顾自觉不好去打扰徐夫人,只好把一切忧思愁绪悉皆咽下。 李随云倒是来看了看她,说是徐夫人让她来的,她一进房内就瞧见了孟矜顾满面愁云,连忙笑嘻嘻地安慰道。 “嫂嫂你别担心,这都是常有的事,兄长他最皮糙肉厚了,向来是回来养伤都安生不了多久的,你就瞧着吧。” 说着说着,她就瞧着一旁地上的雪团冲去了,一把逮住呆愣愣反应不及的雪团抱了起来,挤眉弄眼地笑着抱着猫走过来。 似乎阖府上下都只有孟矜顾一个人格格不入,不设州县的辽东不同于其他地区,自有一套行事法则,而这与孟矜顾自幼所认知的一切都完全相悖。 之前她也曾见过李承命身上粗犷的旧日伤痕,可真要又负新伤时,她还是本能地觉得恐惧,当真是刀剑无眼。 孟矜顾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忧虑似乎在旁人看来有些小题大做的意味,她也只能勉强笑着同李随云聊了几句,便以时候不早该睡觉了为由,把李随云先哄了回去。 可既得知了李承命负伤的消息,即使面上装作已放下心来,孟矜顾也还是一夜未眠,直到实在倦极熬不住了才昏昏沉沉合上了眼。 院中的奴婢知道少夫人昨夜忧思过度没怎么睡,早上便也没有叫她起来,只是向徐夫人禀报了一声。 徐夫人有些讶然。 “我还以为他们俩是因为之前猫猫狗狗的事情吵到李承命连出战都不告诉她呢,这么瞧着倒也不是全无感情嘛。” “许是大公子觉得告诉了少夫人又扰得她睡不好觉呢?毕竟夫人您是辽东土生土长的最是知晓情况,可咱们少夫人是神京长大的女郎,哪儿见过这些呀。” 一旁的奴婢笑着宽慰道,徐夫人挑了挑眉,觉得也说得在理。 “想不到那浑小子倒还有这细心思,看来成家之后是要懂点事了,”徐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吩咐道,“让人去给矜顾煮些安神汤,在炉子上煨着待到她醒了再端去。” 正说着,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总兵大人和叁位公子回府了。 徐夫人精神一振,立刻起身急着要去迎接,一旁奴婢忙问道。 “要不要去把少夫人也叫起来?” “不了,让那好孩子再多睡会儿吧,待会儿让承命自己去瞧瞧,他的娘子可是忧心得一夜未眠呢。” 徐夫人笑得喜不自胜,她曾在这府中等候过无数次夫君和儿子得胜回还,即使每一次的大胜都能让府上得到从神京来的流水般封赏,可她盼着的仍旧不过是平平安安。 徐夫人急急地去往正堂上,铠甲未卸的老少四人已经端坐在堂上,虽然面有倦色,可谈笑间仍然精神振奋,兄弟叁人正争论着谁砍的人多。 “你们俩缩在后头能杀几个啊?这也要跟我争?”李承命很是不屑,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大口,嗤笑一声。 “兄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听父亲命令的,倒是你,冒进涉险,要不是我们来增援,险些就要回不来了。” 李承恭奉命跟着定远铁骑的老将一道前去救援,一道出生入死,现下也是很有底气跟兄长笑骂两句的。 “得了吧,不救我也回得来,都缩后头还打个什么打啊,兵贵神速啊。” 李承命放下茶盏,更是骂了回去,还笑着轻踢了坐在他一旁李承恭一脚,李承恭躲得也十分快,一派兄友弟恭的场景,一伙人笑个不停。 李无意坐在堂上,见儿郎们争执也没有劝阻的意思,只是笑着看戏,家风使然,直到徐夫人走过来怒骂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才把一屋子人都给治住了。 “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昨夜的消息可是说你伤得不轻呢。” 徐夫人骂完一屋子人,立刻便走过来要看李承命的伤势。 李承命卸了臂甲,只作文武袖打扮,徐夫人一看便知他伤的定是那未披外袍的右臂,连忙要儿子脱来瞧瞧。 “没多严重,谁乱传的消息啊?”李承命一阵躲闪,懒得给母亲看,“我这跟平时也没什么差别啊,军医都处理过了,母亲你就别担心了。” “母亲母亲,你瞧我这脖子上头也被箭擦伤了呢,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和二哥呢?” 李承驯是幼子,年纪不过十六,还有着跟母亲撒娇争宠的孩子心气。徐夫人回头瞧了他一眼,便指着李承命的脸也嗔骂起来。 “自己找点药涂涂得了,脖子上有什么,你看看你大哥这脸上,待会儿破相了人家娘子说不定还要嫌弃呢。” 一说到这儿,李承命忽然想了起来。 “对了,孟小姐呢?怎么不见她人啊?” “自己瞧瞧去吧,人家听说你伤得不轻,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呢,天亮才睡下,我没舍得叫她起来。” 李承命颇为惊讶,全然没想到先前惯爱和他吵嘴摆脸色的孟矜顾竟然会忧心至此,一说便立刻拔腿要走。 “那我看看她去。” 众人见他溜得飞快,不禁哑然失笑。 “大哥成婚之后当真不一样了,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上心过?”李承恭还不忘调笑。 徐夫人瞧他懒懒散散靠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也嗔道:“笑什么笑,我正准备给你好好挑挑娘子呢,都赶紧洗洗去,一身脏得要死。” 就连李无意李总兵也觉得是被多年发妻骂到了,父子叁人连忙讪讪起身,也各自回房沐浴。 李承命快步朝着他那院中走去,虽然昨夜他也忙着赶路回来没怎么睡,再加上整条手臂都疼得要命,可被人挂念着的欣喜还是让他脚步极为轻快。 走进院中,小菱一见到他颇为惊讶。 “大公子回来了,那我去叫少夫人……” 李承命赶紧把她拦住,皱着眉忙叫这傻丫头小声些,又赶紧打发她去叫人备水沐浴,水没备好谁也不许进房内打扰。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地关好。室内正点着熏香,一派温柔气息,是和此前野外战场上截然不同的柔和场景。 他慢慢地走过去,只见那床榻上帐幔柔软地垂下来,他轻轻地撩开帐幔,便看见榻上美人正安然沉睡。 就像是误闯天宫一般,那嫦娥正睡得香甜,偶有亮光拂到她眼睛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李承命下意识地赶紧用身体挡住了那不解风情的日光。 手指上还带着些许数百里外的尘土,李承命随意地拿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方才轻轻抚摸上她的面庞。 眉如远山,肤若凝脂,似乎只是碰了碰她的脸,整条手臂上的刀伤疼痛便烟消云散了。 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绯色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温暖,李承命忍不住越亲越用力。 孟矜顾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她睡得本来就很浅,只是这一个吻便让她苏醒过来。 刚一睁开眼,那张噩梦中回转多次的俊俏脸庞如今正鲜活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孟矜顾吓得一声惊呼。 “李承命!” 李承命眨了眨眼,方才笑了起来。 “干什么?跟你说了骑马可快得很,一晚上我不就回来了?” 他自知身上衣甲沾染了过多脏污,只好一屁股坐在床榻前的脚踏上,仰脸盯着她笑。雪团也从一旁窜出来,径直趴进了李承命的怀中,尾巴竖得高高的,似乎也十分欣喜。 孟矜顾惊得从床上一下就弹了起来:“你不是受伤了么?” 李承命摸着雪团,连连点头:“是啊,胳膊上一尺见长的刀伤呢,军医处理的时候都说见到骨头了,你瞧,脸上不也是么?” 他故意避开重伤的手臂不给她看,偏指着脸上被箭矢擦刮的痕迹冲她撒娇。 没想到只是一瞬之间,竟见美人垂泪。 不是因为来的路上被北蛮人伏击惊吓,也不是因为大婚当夜在床上被李承命一阵欺负,似乎只是因为,李承命的负伤真的吓到她了。 李承命一下就呆住了。 世代战心尽归温柔微H “不是,怎么了……你别哭啊。” 那眼泪一滴下来,李承命只觉得心乱得要命,怔然间慌忙起身安抚。 “你……你不是说还要教我骑马么,怎么就……” 孟矜顾抽噎着,泣不成声。 “这点伤算什么啊,也不影响我教你骑马啊?”李承命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脏不脏了,连忙将孟矜顾拢进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从小就在辽东摸爬滚打,还能有我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 鼻尖呼吸到他身上的气息,感触到他的体温,孟矜顾才觉得安稳了些,可仍然伏在他怀中抽泣着,似是心有余悸。 “你能不能别冲锋冒进……你不是定远铁骑的继承人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你不知道么?” 孟矜顾当真害怕极了,惊魂未定,她从未想过李承命居然会不要命到这种地步。 孤军深入又杀出重围,李承命把这种事看得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可孟矜顾却像是看到了一万种他落败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我们李家发家就是靠着身先士卒拼死搏杀,不亲临阵前的还配叫李家儿郎吗?” 李承命却全然不以为意,或者说,他非常不赞同孟矜顾的看法。 “定远铁骑最初不过是我父亲一个一个招募来的亲眷,他们只是因为出于亲族信任才愿意披挂出征,说到底我们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拿了朝廷的俸禄,我父亲凭着战功加封太子太保,我也得以荫职指挥同知,要让我们享受富贵躲在后头,叫定远铁骑的儿郎们冲在前头,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李承命居然难得正色起来,清俊非凡的脸上全无笑意。 “我跟你们神京那些累世勋贵可不一样,我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是一贫如洗,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父辈战功得来的,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李家儿郎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冲在最前头才是。” 李承命说话掷地有声,似乎是早已下定决心。生长在辽东边地,他自有他的骄傲与固执,绝不可能因任何人而动摇。 孟矜顾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她没有嫁给李承命,这番少年血性固然会让她敬重有加,可当真嫁与李承命,她要忧心的便有许多了。 “李承命,我的一辈子如今可都系在你身上了啊,你要是有个叁长两短,我……” 她说得极咬牙切齿,赐婚的不甘和命运的无常汇集于此,她只觉得心中钝痛非同一般。 “不会的,”李承命拈着她的下巴,落下轻佻一吻,“算命先生说我福大命大,一辈子顺遂无虞,是天生的将帅命。” 滚烫的泪滴自眼角滑落脸庞,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是对于自身痛楚的认知。孟矜顾知道,她其实根本不可能阻止李承命涉险冲锋,如果不那么做的话,也许他就不是李承命了。 他身上有着如此多的伤痕,不过是为了守卫辽东一方安宁,即使他年纪轻轻荫职指挥同知,神京之中对他有着诸多恶评,可他李承命从来都不是只贪图富贵享乐的世家子弟,血脉中流淌着亦是开国两百年来的辽东世代战心。 也许诸多的磨难思念之后,她孟矜顾也会像那位高高在上的总兵夫人一般看淡一切,只要是听闻打了胜仗便可以号令四方设宴庆贺,无论定远铁骑还是都指挥使司都得听这个屠户家女儿的指令行事。 可眼下的孟矜顾还那么年轻,她做不到啊。 本朝开国至今已有两百年,各边晏然,辽东独战。从前听父亲说起边地战事,人命似乎只是一串数字,可真到了眼下,孟矜顾却觉得后怕极了,哪里是什么数字,分明是一个个平凡而普通的家庭,两百年血泪号哭都如在眼前。 孟矜顾泣不成声,李承命也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似乎手臂上的疼痛也浑然不觉。 默然间,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水已经备好,请大公子前去沐浴。 李承命笑了起来,稍微松开了些,捏着孟矜顾泛红的脸颊肉调笑道:“我身上可脏死了,孟小姐可愿陪着我去沐浴?” 他说话的语调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放松随性,唇角扬起,孟矜顾一时不防,竟破涕为笑。 见她没有拒绝,李承命高声应了下人一声,便笑着扶起娘子下床来,两人一道前去沐浴,向来冷面薄情的小娘子竟然也没有反对。 站到热水氤氲的浴桶边,奴婢们颇有眼力见地纷纷退下,由着少夫人亲自为大公子慢悠悠地褪下一身衣衫铠甲。 孟矜顾不太了解铠甲的构造,手脚笨拙,李承命也轻笑着一一指点,偶尔语气有些趾高气扬,便会被孟矜顾一记眼刀顶回去。 “伤在哪里?” “嗯?只是关心我的伤势啊?我还以为……” 李承命没个正经,一派调笑胡言乱语,语调上扬着刚想说点浑话,就被孟矜顾白了一眼,一巴掌用力拍在了他坚实的胸前勒令他闭嘴,可李承命却忽然眉头紧锁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很是吃痛的模样,吓得孟矜顾不轻。 “这里有伤吗?” 她连忙胡乱地解着李承命的衣衫,拉着他的手移开来好看清楚些,可衣衫褪去,那结实健壮的胸膛竟全无伤痕。 孟矜顾勃然大怒。 “李承命,耍我是吧?” 说着她立刻气极要走,李承命知道逗她好玩惹她不快了,赶紧赔着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真伤了,你瞧瞧。” 说着,他便将里衣整件脱了下来,整条右臂都被细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仔细瞧瞧甚至还有些淡淡渗出的血痕,蔓延在整条胳膊上,当真是伤得不轻。 孟矜顾的心思一下就被他给攥住了,方才的气也烟消云散了,李承命竟然拖着如此重伤的手臂杀出了重围,稍作处理之后又连夜奔袭回来,他脸上分明还带着箭矢的擦伤,可还是冲她无所顾忌地笑着。 就算孟矜顾自认为她并不喜欢这个纨绔子弟,可瞧着他的样子,也很难不心软。 只是心软间便被厚脸皮的李承命抓住了软肋,孟矜顾一时不防,李承命竟用完好的左手用力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跨进了浴桶之中,孟矜顾一阵惊呼,反应不及,居然被他给按进了水里。 水声翻涌四起,温热的水波包裹着两人,孟矜顾身上原也只穿着单薄的寝衣披了件外袍,如今全泡了水黏在她身上,她气得不轻,连连拂水泼向李承命脸上。 “别别别,待会儿伤处沾水了!” 李承命把右臂朝着外头搁在浴桶边,左手死死地按着孟矜顾的后腰,自是闪躲不及,只能笑着讨饶。 “谁让你把我抱进来的?一天到晚就喜欢没事找事是吧?” 孟矜顾怒骂个不停,可李承命越过她拂来的水液,扣着她的后腰倾身上前,径直吻住了她的嘴唇。 起初大约只是想堵住她的嘴,可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唇舌交缠,呼吸紊乱,脑子里紧绷了数日的弦一下松弛了下来,李承命便只想扣着她好好吻一吻,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想管了。 不知是因为这个绵长的深吻,还是因为浴桶中的热水,两人皆是面红耳赤。 “别推开我了,我好想你。” 嗓音低哑,自是情动。 孟矜顾坐在他腿上,觉察到那灼热的硬物勃胀而起,面上更热,嘴却十分不肯认输。 “没瞧出来,你连出战都不跟我说一声,我看你轻狂傲慢得很呢。” 李承命右手行动不便,略有些笨拙地撩开她脸侧打湿的发丝,盯着她的鼻尖。 “我小时候,每逢父亲出战,母亲都整夜睡不着觉。我想你睡个好觉。” 孟矜顾嘴再硬也忍不住心神一动,移开目光逃避着他投来的眼神。 “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么。” 李承命只是轻声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一件件脱下她身上轻薄濡湿的衣物,直至露出那如同新雪一般的光裸躯体。 “你……你不快些洗过澡回去复命么?” 孟矜顾觉得脸上热得要命,如此不规矩的场景让她浑身不自在,没话找话起来。 “谁这么没眼力见,我走了这么些日子,负伤了和我娘子亲热一会儿都不行啊?” 李承命嗤笑一声,扣着她的腰窝俯身叼住了她的乳尖,舌尖划过,狎昵至极,孟矜顾猝不及防惊呼出声,可音调一出来就变了味道。 竟像是含羞带怯的邀请。 思念无度白日宣淫H 湿透的单薄衣物被丢在地上,浴桶之中,水声泠泠。 孟矜顾当然知道李承命想干什么,他眉梢眼角都带着少年人侵略意味十足的贪意,可被他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孟矜顾也并不觉得畏惧,反而觉得辽东好像不是秋日肃杀之景,竟像是春日艳阳,花开遍野了。 被李承命这么单手死死地扣在怀中,孟矜顾抬起手来,摸了摸他脸颊上的箭矢擦伤。 李承命实在有一副极好的皮相,这样的伤痕居然平添了几分狠意,未曾消减他的俊逸。尤其是在得知他九死一生突围出来之后,那纨绔子弟绣花枕头的印象淡了些许,似乎……也没那么厌烦了。 葱根般修长细嫩的手指轻柔地触碰着他的脸颊时,李承命本能地觉得背脊一阵酥麻,孟矜顾看着他可眼神却又如此飘忽不定,似乎是越过他去,看到了其他许许多多。 李承命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屈起右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即使这条受伤才缝合过的手臂一夜奔袭路上都疼得他脑仁发麻,可眼下痛觉却像是荡然无存一般,他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含入了口中,轻咬吮吸,眼睛始终定定地看着她,如同某种厚颜无耻的勾引。 孟矜顾一阵脸热,忙抽回手来:“李承命,你别……” 扣着她手腕的右手使不上劲,李承命只能由着她抽回手去,有些恋恋不舍,面上一副空落落的委屈模样。 “我很想你。” 他又重复一遍,扣着她的腰窝再吻。 腿心处正抵着他早已勃胀起来性器,那凶物似乎迫不及待要插进来才好,灼灼地勾得人发痛,孟矜顾忍不住抖了抖,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李承命当然也想立刻插进去好好爽爽,行军打仗在外,一旦稍微空闲下来他便日日都想着之前温香软玉在怀的光景,过于冒进深入敌阵也是因为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赶紧提着人头回去抱抱他的娘子才是。 可又怕性事上冒进恐伤了她,那么细皮嫩肉的身子,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欢爱的痕迹,李承命可舍不得惹恼了她。 脑中念头一动,李承命便是说干就干的。他蓦地抱着她站了起来,静谧的室内骤然便响起了水声。孟矜顾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毛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转了一圈,被他按着趴伏在浴桶边缘,浑圆的臀部高高翘了起来。 “你……!” “伤口沾水可不行,只能委屈委屈孟小姐了。” 腿缝间细嫩的穴肉被他粗粝的手指抚过,即使他的动作很轻,可多日未曾被人触碰过的私密处还是敏感得要命,孟矜顾一下就恼怒了起来。 “凭什么呀!你别在这儿做这种事不就得了?” 热水在大腿间晃荡着,撩得人心痒痒的,孟矜顾手肘撑在浴桶边缘,愤愤不平地骂着,偏偏李承命全然不搭理,只扣着她的腰背俯身而下,嘴唇毫无顾忌地吻上了那淡色的软嫩穴肉。 舌头用力地舔动着那含羞带怯的穴肉,李承命舔吻得极用力,似乎是想狠狠补偿一下一去多日的思念,沙场上九死一生,现在不就该是他好好找明媒正娶的娘子讨要温柔的时候么? 他顺着那紧闭的缝隙舔进去,舌尖试探着那紧缩的洞口,孟矜顾被他刺激地连连发抖,可李承命托住了她的小腹强按着她翘起屁股来,全然躲闪不得。 舌尖掠过那充血挺立的肉芽时,孟矜顾一时不防,惊叫出声。 “怎么了少夫人,可是要人来帮忙?” 房中无人伺候,屋外的下人自然不敢走远,虽然听不清两人在里头说些什么,可一听孟矜顾叫喊一声便连忙出声询问。 孟矜顾羞愤难当,捂住了脸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李承命忍不住笑出了声,高声吩咐道:“没事,你们忙别的去吧,不用在这儿守着,我伤的是手又不是动不了了。” 他觉得话说到这份上,下人也很该懂了,新婚夫妻久别重逢,要做什么那不是明摆着的么? 而他向来矜持温雅的娘子现在完全是羞愧难当的模样了,趴伏在浴桶边头也不敢抬起,细腰雪臀却撩人得紧,李承命实在忍不住,在那浑圆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孟小姐原来喜欢被舔这儿啊?” 孟矜顾只觉得脑袋都像是被李承命这句浑话给点炸了,刚想起身反抗,却被李承命强按着掰开了两瓣臀肉,舌头直顶着那最敏感的肉芽用力搅动起来。 李承命这厮浑身上下都硬得跟铁疙瘩似的,推也推不开抽也抽不痛,偏偏那唇舌却软得要人命,直奔着她的弱点而去,很快就搅得她浑身上下一塌糊涂,理智全线溃败。 起先还压着些声音,可李承命舔得越来越放肆,搅得穴肉一片水液淋漓,快意难解难分,孟矜顾便再也压不住了,只能捂着嘴不住地闷哼,委屈得要命。 哪儿有李承命这样浑不要脸的,这不是白日宣淫么! 李承命只觉得胯下的东西硬得他头皮发麻,那软嫩得叫人发疯的穴肉简直是勾着他侵入一般,比起来手臂上一尺有余的刀伤都算不得什么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按着他貌美性烈的娘子尽兴做上一次才好。 这么想着,他便起身站直了起来,扶着那硬得发痛的性器便抵在了阴户外,沾着那汹涌的爱液来回试探,似乎随时都会狠命顶进去。 “这些日子夜里一个人睡,孟小姐可有想我呢?” 其实李承命也知道,若说是想他那才是见了鬼了,孟矜顾这人一看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只有以为他重伤得快要死了的时候才肯示弱。 孟矜顾听他这没皮没脸的话,自然是气得咬牙切齿:“呸,没你我好得很呢。” “好没良心。” 李承命嗤笑一声,青筋鼓胀的性器抵在穴口,腰间狠狠用力便挺了进去,像是要好好惩戒一番这没良心的小娘子才好。 他当然也知道,孟矜顾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些这种话不过是跟他斗气罢了,换旁人或许觉得她性子烈受不了,偏偏李承命很受用,就好这一口斗气调情。 性器被紧缩的穴肉连环裹挟绞紧,李承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连日奔袭探查风餐露宿也值了。 能见到这个神京来的九天嫦娥后怕得落泪的样子,可不是值了么? 性器重重地全然顶了进来,孟矜顾瞬间便去了,周身都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跟李承命相处的日子并不长,可那种睡梦中被安稳抱着的温暖确实让人十分留恋,只是她决计不肯承认罢了。 刚从猛烈的快感中缓过神来,李承命是一刻都不打算歇息的,立刻就按着她的腰臀狠命挺动了起来。 鼓胀得格外粗大的性器在软嫩濡湿的甬道里毫不留情地捣弄着,似乎是恨不得把连日的思念都一口气发泄出来,抽插得格外用力,完全不打算顾忌身娇肉贵的美人是否能承受得住一般。 “那日我还不知道这么快就要出战,觉得日子还长得很,现在想想,要是在那山上跑马时拉着孟小姐做上几次,岂不是……?” 李承命故意出言玩笑,他当然清楚,真要是这么做了孟矜顾肯定是要跟他翻脸的,眼下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调情罢了。 “李承命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我再也不要跟你出去骑马了!” 果不其然,孟矜顾气得不轻,立刻就怒骂起来,原本就紧紧裹着他性器的穴肉绞得更紧了,他甚至有些后悔起来,这么猛地一绞,他竟觉得要精关失守了。 轻浮孟浪狼子野心H yb bn l.c om 即使李承命忽然停下了动作,可这样后入的姿势实在是太过羞人,粗硬的凶物顶得又急又深,一连数日未曾行过房事的孟矜顾难以承受过多的刺激,勉力趴伏在浴桶边,险些就要受不住了。 刚才被冠沟棱角擦刮过敏感点的穴肉还一点一点地试图吮吸收紧着,勾得李承命脑子乱得要命,粗重的鼻息也同样混乱不堪。 李承命动的时候还好,可眼下他不动又不说话,甬道被他挤压得又痒又酸,孟矜顾背脊绷直了,欲望在四肢百骸间翻腾,竟将她的理智全然掀翻。 “你动一动啊,痒……” 娇哼话语从那花朵般的唇边吐出,勾得李承命几乎立刻失控,竟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进自己怀中靠着,臀肉重重地顶在他紧实而线条明细的下腹部,花穴尽头处被硕大的性器顶端重重顶上,过于强烈的快感让孟矜顾立刻就颤抖了起来。 “孟小姐好手段啊,”李承命绝口不提自己单单对她意志薄弱,反而笑着倒打一耙,怪在了她头上,“这么想被夫君射满肚子了?” 他左手臂横过孟矜顾饱满的乳肉下方,用力地托住了她的乳肉束缚着她的上半身,而行动不便的右手则扣着她的下颌转过脸来,俯身调笑着亲了又亲。 李承命及冠已有两年,虽然成婚之前未经人事,但自幼在军营里长大,耳濡目染,荤话当然是张口就来,单单两句话就堵得孟矜顾头晕目眩,一生气便咬了他嘴唇一口。没收着力,咬得李承命唇上一下就破了口。 李承命痛得轻嘶一声,舔着唇上的血珠,身下顶得更狠。 手臂不再满足于仅仅贴着她那两团乳肉,而是用力地抓握住了其中一只,虽然起初是有意收着点力气的,可那团乳肉实在是软得要命,俯下身来亲着她细长的脖颈时,耳畔又总是她略显放浪的娇声吟哦。 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分明是媚骨天成。 于是便揉捏得更加用力起来,甚至还捏着那充血挺立的小小乳尖一阵挑逗。腿心间是形状骇人的巨物死命抽插,乳肉上又是那武将粗粝的手指恣意揉捏,偏偏这坏心肠的纨绔子弟还在她脖颈间亲吻厮磨,喉咙里不时地传出难以压制地低沉轻喘声,情动不已。 孟矜顾再也压不住那翻涌的快感,粗大的肉茎在穴肉飞快进出之间,她觉得眼前一阵发白,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小腹处的酸楚之意也憋不住了,高潮眩晕间,竟朝着浴桶外头喷出了一阵清亮淋漓的爱液。指定网址不迷路:wx 1f x.c om 李承命也忍不住了,紧紧按着她的细腰,将积攒多日的阳精尽数射进了那叫人欲仙欲死的温柔乡中。 极端的快感之后,孟矜顾周身疲软,脑子也昏沉了起来,不知怎的,竟被李承命翻过身来亲了又亲,抱着她又坐回了浴桶之中。 “秋日里可得当心,别着了凉,孟小姐这身娇肉贵的,着了凉只怕是一连半月都好不了。” 李承命将裹着细纱布的手臂又搭在了浴桶外,只单手扶着她的腰肢让她跪坐在自己身上。 孟矜顾脑子晕晕的,可还是皱着眉头想骂他几句。 话都让他给说完了,强拉着她起身欢爱的不就是他本人么?眼下那兴风作浪的物件又挺了起来硬硬地插在她下头,堵得她小腹胀得要命,厚着脸皮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你究竟是来沐浴的还是来,来……” 孟矜顾想骂他又碍于面皮薄,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口。 李承命心说这还用问吗,娘子要是不肯跟过来当然就只是沐浴而已,娘子既然跟过来了那可就要两件事一起办了。 可那清雅中沾染了些许情欲的嗓音听来只叫人浑身松快,李承命笑了笑,伸着修长的手臂去拿一旁的桂花胰子递给她。 “孟小姐都这么问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孟矜顾有些气结,被他这么拖进来胡乱欢爱一通还得伺候他沐浴,做奴婢也没这么受气的吧? “我是你的通房丫鬟吗?” “这可不兴胡说啊,我们家可没那种世家贵族作践人的做法。” 孟矜顾横了他一眼,往日素白秾艳的脸上仍是一片酡红。刚要接过他手中的桂花胰子来,可实在是高潮过后浑身没力气,她一时没拿稳,竟掉进了水中。 她连忙伸手在浴桶下头摸索起来,李承命刚想帮忙找找又被她给白了一眼,“滚滚滚,仔细别把伤口弄上水了,脓肿溃烂了我才不管你呢。” 那酡红的小脸浮在浴桶水面上,眨着长长的睫毛神情单纯地摸索着,李承命觉得喉咙有些燥热干渴。 “啊,找到了!” 她唇角勾了起来,一派少女欢欣娇俏模样,她刚拿着好不容易从宽大的浴桶底部摸索出来的胰子冲李承命笑了笑,随手在李承命裸露出来的脖颈上搓了搓,李承命便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抱着她的腰用力挺动了起来。 “你!你没完了是吧!” 乳肉也被顶弄深入的动作弄得水面上翻出波浪来,孟矜顾猛地绷直了背脊,下腹一阵酥麻。 李承命答得咬牙切齿:“自家娘子下头这么含着坐在怀里,身体没病的谁忍得住啊?” “你有病才好呢!” 李承命冷哼一声:“男人有病的脑子都不正常,玩得可下作了。” 李承命自然是说一句顶十句,打小就这个脾气,诋毁起旁人来丝毫不嘴软,孟矜顾简直瞠目结舌。 “你就不下作了?起先不是说沐浴么!” 李承命挑了挑眉,轻佻放浪地笑了起来:“那怎么能一样,我可是能让娘子快活得很呢,不然刚刚娘子喷出来的是什么啊?” 军营里的将士说话荤得要命,往日调笑人家年轻兵士新讨媳妇的时候说什么“要让自家婆娘爽得喷水才算真男人”,十几岁的李承命在不远处听了两手抱臂摇头冷笑,心说这帮人一天到晚胡言乱语的,也真是张口就来惯了,爽得还能喷水? 可眼下一看,此话不假啊…… 他捧起她的脸来,明明唇畔还带着干涸的血迹,这会儿又不怕被咬了索吻起来。 浴桶中的热水因着李承命的一味挺动而四处翻涌,热水浇在孟矜顾的背上时掀起酥酥麻麻的痒意,而罪魁祸首却深陷她的穴肉之间,撑得那细小的洞口大张开来,全然成了他那阳物的形状。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纸透进室内来,柔和地撒在她裸露的身躯之上,浑圆的肩头也泛着些微光晕,是和夜里全然不同的光景。 李承命忍不住想,神京那帮流连歌台娼馆的权贵子弟也配有这种神女一般的娘子么,亏得他们家先人一步拿到了圣旨赐婚,否则不知道让哪个混账小子得了便宜呢。 坐在浴桶之中挺腰顶弄总归是不如在外头使力使得顺畅,察觉到怀中美人正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肢时,李承命盯着她那动情酡红的面庞,有些失神。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那脾性端庄暴烈娘子坐在他的怀中,目光涣散,无意识地主动求欢。 “孟矜顾。” 李承命呼吸一滞,似乎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不是故意客气的“孟小姐”,也不是存了狎昵逗弄之意的“娘子”,只是单纯地唤着她的闺名。 “嗯?” 她的回应十分单纯茫然。 “既然这辈子你是我的妻子,就算下辈子你是公主我只是个泥腿子,我也要领兵百万杀穿京城来娶你。” 他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平日里调笑的意味,反而认真至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似乎若不是这辈子娶她娶得太过容易,而整个辽东兵力不过四万有余,他真要决心干那惊涛骇浪的颠覆之事。 孟矜顾不由得一惊,神智瞬间清明,立刻抬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不会是烧糊涂了吧你?” 李承命却完全不管不顾,凑近时的亲吻格外猛烈放肆,呼吸灼热。 九天银河繁星无数H 只是瞬间的神智清明,在连绵深吻和激烈抽插之间,孟矜顾的理智再次混乱。 快感如瀑般倾泻堆积,她已经顾不上李承命刚刚胡言乱语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了,李承命发了狠地按着她的腰往里顶撞着,小腹连番的酸楚痒意几乎折磨得她崩溃。 喷洒在她面上的呼吸灼热滚烫,日光漫洒在李承命过分英俊的脸上,照出他眼底些许疲倦的泪沟。 他额前落下些凌乱的碎发,这些碎发曾在夜色之中任由北地劲风席卷呼啸,如今他终于回到了府中,晨光仍旧熹微,像是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心思浮沉,如水波般流转混乱。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彼此喉咙中的喘息声暗自滋长,过分粗长的性器紧紧地抵住花穴尽头不断使劲试探,就像是存了心非要顶进胞宫里才好似的。 快意在四肢百骸中翻滚,孟矜顾难以自制地双腿夹紧了他劲瘦的腰际,任由他扼着自己的腰窝抵死深入。 双臂下意识地搂住了李承命的脖颈,乳尖在他鼓胀的胸肌上不断弹跳摩擦着,勾起让人欲罢不能的快感。 就算她平日里再讨厌李承命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唯有在性事之上,她竟真的听进去了李承命此前那句“夫妻床榻间得趣可不丢人”,就连眼下如此白日宣淫,孟矜顾也忍不住沉沦其中。 李承命那副好皮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不说话时竟也像是位知情识趣丰神俊秀的小郎君。 她埋首在李承命脖颈间,滚烫的面颊贴着他的脖颈,睫毛轻眨,扫过他的脖颈痒痒的。 孟矜顾身形在女子中并不算娇小的一类,甚至可以称得上挺拔高挑,可自幼混迹于行伍中随父行军打仗的李承命更是人高马大,当他把孟矜顾抱在怀中时,他总忍不住想,这样纤细柔软的躯体却如此坚韧又执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勃胀的性器在穴肉中连番顶撞,势如破竹,孟矜顾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高潮了多少次,就像是总浮荡在云端一般,小腹鼓胀着埋藏着此前射入的过多精水,稍微一点动作都让她挣扎不休,呻吟不停。 不是说李承命最爱干净了么,可眼下她稍有不慎,精水便会从她体内流进这洗浴的热水之中,也不见李承命有丝毫的嫌弃。 “李承命……轻点……” 难耐的轻声呼喊,却分外勾人心魄,李承命脑子里乱得要命,偏将求饶当成了引诱,顶得越发用力。 浴桶中的热水纷纷溢洒到外头,浸没了此前美人不慎喷出的爱液,如同潮浪翻涌。 孟矜顾心慌意乱,只觉得快感来得太过猛烈,几乎到了她无法招架的地步,如同大婚当夜的晕眩一般,她如今再也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即使她和李承命再不对付,偏偏在性事上,两人却要命地合拍。 武将体魄自是非凡,即使手臂上有着一尺见长的刀伤,仍然可以强忍着痛楚和她一番欢爱,李承命此时当真觉不出什么疼痛来,他只觉得那穴肉吸得他好紧,几乎让他理智溃散。 “矜顾……” 他嗓音软软地唤着她的闺名,只觉得脑子轰然一片,将他的神智轰散得荡然无存。 性器顶端灼灼地顶戳着尽头,每次拔出又深入都刮擦过种种敏感之处,孟矜顾几乎泫然欲泣。 吻上她温热的嘴唇时,李承命的脸颊似乎比她的脸颊还要热。 灼热的快感流转间,孟矜顾脑子一片眩晕酥麻,小腹处的胀意非同一般,在他难耐喘息着喷射而出的一瞬间,那强而猛烈的快慰也让她不知多少次泄了身子,脑子一片空白。 最终,这场沐浴还是言过其实,往日里素来爱干净的李承命只是胡乱地洗了洗,便抱着浑身没了力气的娘子跨出浴桶。 他的干净衣物倒是早就备在了一旁,可那甩在地上湿漉漉的女子衣物却是不能再穿了,李承命强忍着笑意,呼着外头远处的下人给少夫人送套衣物来。 孟矜顾脑袋还是晕晕的,不知是昨夜睡的时间太少,还是因为李承命折腾得太过孟浪。 换过干净衣物的两人有着十足的默契,回到房内便上床相拥,昏昏沉沉补起了觉来。院中仆从知道他们昨夜都没怎么睡,回报了徐夫人一声之后便由着他们睡去。 临近晌午的时候,孟矜顾终于醒来,虽觉周身疲乏,但神志倒是稍微清醒了些。李承命拢着她的胳膊重重不放,竟是抬也抬不起来。 睡到这个时辰本就是孟矜顾少有的逾矩行为,她有些不耐烦地掀了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却又觉得他沉睡时呼出的气息实在灼热,灼热到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孟矜顾伸出手在他额间抹了抹,滚烫的体温从掌间传来,她蓦地心下一沉。 饶是李承命再强横无惧,可终究是肉体凡胎,重伤之后的发热突如其来,孟矜顾猛地一惊,几乎一刻也不敢耽误。 匆匆更衣之后,她连忙去找到了徐夫人。 “李承……不,夫君似乎有些发热,瞧着不大正常。” 徐夫人一听这话便不敢耽误,立刻叫人去唤军医来,又安抚着心有余悸的孟矜顾。 “没事的,外伤之后发热也正常,等军医来瞧过之后我们也好安心了。” 孟矜顾不敢说她和李承命此前沐浴时的浪荡行径,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暗自骂着真不该顺着李承命的心意来。 好在军医很快就到了府上,看过之后也只说是外伤后正常低烧发热,稍后便会退去,孟矜顾终于放心了些。 徐夫人本是让院中仆从替她照顾,可孟矜顾执意要自己亲力亲为,徐夫人也不好干涉,便只吩咐下人按少夫人指令行事。 从铜盆冷水中拧了帕子来盖在李承命额头之上,孟矜顾又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待到李无意李总兵百年之后,辽东乱局悉皆要交予李承命手上,按着他那爱冲锋冒险的性子,这样的时日定是只多不少。 如今的李承命年少健壮,可若是叁十年以后呢? 孟矜顾本能地忧虑起来,自从父亲忽然病重离世,她便总是忍不住这样的悲观想法。 可她也自知忧虑别无用处,便从桌案上拿起了兄长从神京送来的那册兵书,亦是从前父亲的爱物。 她如今已经嫁入辽东李家,荣华富贵都只是虚无,便只有这册兵书像是父亲从前的遗志。 她坐在床榻边,强迫自己静下心神来,翻阅起父亲从前翻阅过无数次的兵书。 李承命昏昏然醒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光景。 额间似乎搭着濡湿的帕子,而他明媒正娶的娘子,正端坐在一旁,翻阅着他自小便熟读的兵书,睫毛轻颤。 那神京嫦娥竟然也会阅览兵书,神色沉静,非比寻常。 李承命摘下额上的锦帕,起身而来,从身后抱住了那纤瘦细弱的身躯。 他见那睫毛纤长浓密,如同九天银河,繁星无数。